“慢！”
果果儿正要启动天遁，张翰突然改了主意，把果果儿顺回维多利亚村。
陶一山往日发信息，前面都会有“大哥”二字，这次却没有，而且后面没有句号，是忽略了还是仓促发出？
陶一山心细如发，不可能忽略，如果是仓促，问题就严重了。
当此敏感时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张翰即刻回了条信息：“我这就过去，告知具体位置。”
没有回复。
这么近的距离，陶一山应该秒回才对。
血仆系统通讯极其私密，没有回复意味着可能已被封禁。
十有八九是个坑。
厨师和蒙哥马利都是人精，比冰穹城主聪明多了，他们若是挖坑，你都不知道坑在哪儿。
“主人，主人，你小心点！”果果儿在橡树下着急叫道。
小春初樱和海妖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果果儿，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主人要自己去少和村。”
“少和村？”小春初樱听考夫曼说过，也跟着焦急起来，“那不是厨师的地盘吗？那怎么行？”
海妖王后按着两人发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们主人自有分寸，需要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让我们上。”
果果儿的优势是长距离转移，青丘镇、双乳村和少和村最远距离不超过5公里，而且战云密布，遍地枪手，这种场合把牠藏起来才是最佳选择。
时间已过八点，月轮碾过青灰色的城垛，将斑驳的城墙染成银白。
潮声杂着咸腥的海风，在石板巷道间游走，像条看不见的蛇，钻入户牖半阖的雕花木窗。
海岸盐田的白霜在月下泛着冷光，恍若铺开的碎玉，倒映着远处渔舟桅杆上摇晃的灯笼，几点猩红，浮在墨蓝的波涛间，忽明忽暗，像被潮水吞吐的火星。
张翰穿出城墙，恢复成洛可的模样，换上将军服和青色披风，两个纵跃掠出两公里，远远看见双乳村，才打开作战系统。
红外动态图上，双乳村周围五百米的范围内，依着地形走势分布着红点和绿点，形成不规则的圆形，圆心自然是村中那座方形小院。
五百米的距离是等离子步枪最有效的射击范围，那些红点和绿点都是枪手，哪个不长眼的撞进来估计都很难活着出去。
小院正中央，灵感黄点黏在一起，像两颗正在发生反应的细胞，不用想都知道是乌苏拉和皮尔斯。
没看见蓝点，蒙哥马利要么不在村里，要么没开动态图，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像张翰一样调低了境界等级。
更密集的红绿点布置在形似双乳的山包上，少和村就在另一侧，离山包只有两公里。
“洛可”显示的是黄点，穿过封锁线没遇到任何阻拦，张翰小心避开有炊烟的房屋，嗅到食物的气味就提前拐弯，好不容易回到院子里。
两层小楼的楼顶晒台布置了一名了望哨，他和四边格子间里的潘塞索摩战士都不会显示在动态图上。
一层耳房和议事厅亮着灯，二层是黑的，张翰轻咳一声，两颗黄点迅速分离，熄灭了一颗，另一颗迎了出来。
“将军，您回来了！”乌苏拉快步走过来，挽住张翰的手。
一股混合着香水味的酒气飘来，张翰强忍着没吐，甩脱她答道手，径直走进议事厅，在会议桌前坐下。
乌苏拉赶忙倒水，张翰摆了摆手道：“叫皮尔斯过来吧，一起开个会。”
乌苏拉脸红了红，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皮尔斯笑着进门，“洛可，你上哪儿去了？”
他是蒙哥马利的亲信，“洛可”就是“张翰”这件事他绝对知道，但他并不知道张翰已经知道。
张翰既不敬礼也不寒暄，直奔主题道：“至尊主在哪儿？”
皮尔斯感到意外：“他……我不知道啊。”
张翰摆出架子，声音带着威严：“既然至尊主不在，我就是这里的最高军事主官，对吗？”
皮尔斯连忙立正：“是，长官！”
“你准备什么时候发起攻击？”
“按预先制定的作战计划，明天晚上十点。”
“为什么是明天？”
“还有一个特战营在路上。”
蒙哥马利这是要打碾压局，单就武器和人数而言，共祭会确实有优势，这么打无可厚非。
但张翰等不了，多拖延一分钟，陶一山就多一份危险。
“愚蠢！”张翰叱道，“你调兵，厨师就不会调？等你摆好阵势，黄花菜都凉了！”
皮尔斯一怔，“长官认为应该怎么打？”
张翰毫不犹豫说道：“即刻发起攻击，以潘塞索摩为先导，先吃掉外围，再突击少和村。”
皮尔斯面有难色：“可是……”
张翰斜眼看着他：“你有疑问？”
“不，不是的。”皮尔斯慌忙摆手，“这里的潘塞索摩只剩下一个班，其他都在执行特殊任务。”
他只说“特殊任务”而不说具体去干什么，要么他也不知道，要么就是被蒙哥马利调走了，“洛可”作为虽是最高长官也不能再问。
“既然这样，那就因地制宜，将余下这一个班拆分，每人配备3名战士，编成8个战斗小组，从外围骚扰突击。”
张翰都已经说到这份上，皮尔斯只能同意：“是！我马上安排，十分钟后发起行动！”
“另外，8名潘塞索摩全部易容成张翰的模样，其他有易容能力的官兵，也都这么做。”
你知道我是张翰，那就将计就计好了，到处都是鱼，才好浑水摸鱼。
皮尔斯表情复杂，这个做法大大超出他的预料，“这……为什么？”
“我问你，厨师之因何屯兵于此？”
“自然是因为张翰。”
“那不就结了，那么多张翰的出现必然会让敌人懵圈，利用张翰的威慑力扰乱视听，是不是成功率更高？”
“呃，好吧。”皮尔斯找不出反驳的话，感觉自己口气不太对，忙找补夸赞，“长官高见！”
张翰满意地点头：“嗯，那就马上行动吧！”
“是！”皮尔斯行了个军礼，转身出门。
乌苏拉杵着没动，张翰奇道：“你怎么不去？”
乌苏拉振振有词：“我是您的秘书，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您。”
张翰又感到头痛，牛皮糖又黏上了，这可怎么办。
“那你在这里值班吧，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是！”
张翰起身走出议事厅，上楼。
必须尽快脱身，狗咬狗且咬一阵子，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回来。
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弥撒计划，毒藻拖延战术也只能拖一时，天蝎迟早还是会对西岱下手，甚至还有可能清洗无极城。
根子还在天蝎。
窗外月光皎洁，夜空中的星辰稀稀拉拉，张翰好不容易找到那颗北极星，恶毒骂道：“操你大爷！”
他盯着门口，等待天蝎出现。
天蝎夺舍的一定是最近的人，要么是楼顶上的潘塞索摩，要么是楼下的乌苏拉。
一个女人推门进来，嘴巴一张一合：“你为什么又要和男性发生关系？”
张翰愣住了，半张着嘴，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进来的女人不是乌苏拉，而是……吉格斯！
吉格斯是三眼人，虽然她是三面间谍，也不可能出现在共祭会的营地。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乌苏拉就是吉格斯！
这又是天蝎的一条规律，夺舍谁，谁就会现出原形。
“洛可”一进夏威夷她就在那等着，明显是受了蒙哥马利的指派，如此说来，“洛可”就是“张翰”这件事她也知道。
为什么她刚才要发警示信息？
是厨师的意思还是蒙哥马利的意思？
陶一山这个坑到底是谁挖的？
不管怎样，她现在是天蝎，张翰调整心情，嬉皮笑脸道：“你真的有大爷？”
天蝎机械地答道：“天界一体，没有人类的辈分。”
“那就是说，你就是你大爷？”
“不要胡搅蛮缠，你还有4分31秒。”
张翰心里一哆嗦，忙道：“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天蝎面无表情：“说说看。”
“明天是最后一次死亡考试。”
“然后呢？”
张翰试探道：“既然你杀不死我，不如和我做生意？”
天蝎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交易？”
张翰忐忑道：“我不再破坏地球开关，你停止对我的势力进行清洗。”
天蝎：“你提的条件不对等。”
没说“不行”就意味着“可以”，只是交易条件问题。
张翰早就料到它没那么容易上当，说了一个它不太可能拒绝的条件：“我尽快祭炼出天梯，如何？”
天蝎似乎迟疑了一秒钟：“必须有一个时间限制。”
它竟然同意了，张翰按捺住内心的兴奋，试探道：“一年，一年怎么样？”
天蝎断然摇头：“太久了。”
“十个月？”
“不行。”
“八个月？”
“你还剩下1分01秒。”
“半年？”
“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天蝎的口气不容置疑，“一个月之后若见不到天梯，清洗计划继续执行。”
张翰还想讨价还价：“太短了吧，你都等了两百年了……”
天蝎根本就不搭理：“我只能承诺一个月之内我不做这件事，至于某人以个人身份去做，与我无关。”
张翰失望道：“那不是和没谈一样。”
天蝎还是一副机械的嘴脸：“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天道铁律，我不会干预竞争。”
“靠！你信不信我……”
张翰话说一半，吉格斯身体一僵，恢复了乌苏拉的模样，随即像面条一样瘫软欲坠，张翰本能将她扶住。
吉格斯睁开眼睛，发现倒在“洛可”怀里，茫然想问什么，张翰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抢着说道：“乌苏拉，你是不是喝多了。”
“哦，是的。”吉格斯慌忙站直身体，揉了揉太阳穴。
张翰趁机训斥：“作为军人，身处前线，怎么能如此贪杯！”
“是，是，我错了。”吉格斯躬了躬身，转身逃下楼梯。
一个月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30天，30天，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果30天之内完不成五渊浴，祭炼不出天梯，西岱和无极城都将不保，甚至那些亲人朋友也可能遭殃。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发现天蝎是可以谈“条件”的，它也会权衡利弊，以自己的利益为上。
最核心的一句话就是“条件不对等”，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条件对等”，一切皆可谈？
“轰！”
双乳山方向传来爆炸声，好像是手雷，皮尔斯的攻击开始了。
张翰唤出果果儿，指着窗外高耸入云的雪山，“咱们去那儿，山顶上。”
果果儿面露难色：“可是……我没去过那里啊。”
她没有从渊的坐标，“天遁”再厉害，没坐标也去不了。
刑天同样也不行，那天浮艇在天上，张翰没踩到地面。
果果儿看了一眼高不见顶的雪山，“不过……我可以飞上去。”
“飞？”
张翰也正在想是不是用玄鹰，可下面就是战场，一旦大鸟腾空而起，所有人都知道玄鹰是张翰的标配，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张翰在这里”。
果果儿恢复天狼原形，“我有‘天隐’，可以隐身运行‘天腾’，没人能看见。”
这就太牛了啊，比隐身浮艇还牛，“你的‘天隐’有时间限制吗？”
果果儿憨憨道：“没有，那不是技能，而是一种功能状态，如果需要，我可以一直隐身。”
张翰骑上狼背，进入隐身状态：“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就不把你放到村里去了。”
“您也没问啊……”
完全没有冲天而起的感觉，果果儿只用了几秒钟就飞抵雪山的高度，开始平飞。
耳边风声呼呼，宛如御剑飞行的蜀山剑仙，张翰尝试着站在狼背上，身形一晃，差点摔下去，赶忙抱住狼脖坐回背上。
估计不到半分钟，就看见了雪山之巅的平地上，一汪清泉如碎玉嵌在冰雪之间。
果果儿直接悬停在泉水上方300米，真如腾云驾雾一般。
张翰这才发现，池水边的冰岩上，还刻着模糊的古篆，笔画间积着千年不化的雪。
古篆上方突然有一个东西亮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但张翰还是看清了，那是一只瞄准镜反射月光。
这就是皮尔斯所说的“特殊任务”，从渊四周都潜伏着潘塞索摩枪手。
蒙哥马利抓住了战场最根本的东西，无论山下打成怎样的一锅粥，你张翰最终的目标还是这里。
只是不知道蒙哥马利本人在不在这里，山下那么热闹，他不可能不为所动，毕竟张翰什么时候来，来不来，都是个问题。
不管在不在都必须先清理枪手，张翰取出一支量子步枪抵肩瞄准，然后将隐身状态的刑天扔了下去，给她的任务就是格杀勿论。
冰崖上迸出一团光，周围几个地方同时几个亮点闪动，枪手们同时调转枪口瞄向那团光。
张翰扣动扳机，传来一声惨叫，枪法太臭，应该是打到披风上了。
果果儿急忙移动位置避免暴露，张翰没再开枪，只是观敌了阵。
叫声的位置又迸起光，然后是第二团，第三团……，刑天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处于隐身状态，枪手根本就找不到瞄准对象。
突然，石厅上方凭空腾起一团黑雾，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