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汤锅嘟噜咕噜的声音，奶白的雾气像冷枫提前布好的迷障，在半空缠成一张湿冷的网，把每个人的情绪都罩得发灰。
陆亦曦垂眼，看那片雾把对面人的轮廓一点点吃掉——像极了冷枫的局，看似无形，却步步紧逼。
她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像把烦躁连同滚烫的蒸汽一起吹散。
指尖摩挲着杯沿，陶瓷凉意渗进皮肤，走一步拆一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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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亦谦拿着文件回到办公室，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三遍，这是他刚刚查到的林鹏最近半年的活动。
酒吧、俱乐部等娱乐场所出现频率非常高，平均一两天就要光顾一下，还真符合纨绔的刻板印象。
陆亦谦冷哼了一下，这个林辉还真是瞎了眼，放着有能力的大儿子不要，反倒想扶个草包上台。
他梳理了一下，眸光被一个名字吸引——冷恒宇。
眉心不动声色地一蹙，这俩人的交际似乎有点频繁呐。
看了看时间节点，几乎林氏最近每次渡过困难背后都有冷氏的动作。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善意，那第三次、第四次呢？
墨色瞳孔在冷光里缩成两点寒星，深不见底，林氏近些年虽然衰落，实力不如以前，空有六大豪门的名头，但也算大企业，和冷氏有合作很正常，只不过每次林氏危机，冷家都出手帮忙，这可不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据他所知，冷家和林家私交一般，不然林家这些年也不会衰落，但为什么最近冷家要这么帮林家呢？
他看了看这些项目的投资，数目都不小，冷家自己的资金链最近都不充裕，居然会这么舍得去帮林家，真是奇怪。
难道？椅背被压得微微后仰，他半阖眼，眸光落在冷恒宇这三个字上。
他听家里人说过冷家的起家史，不太干净，只不过后来洗白了，难道冷家重操旧业了？选了林家做自己的手套？
念头一闪，陆亦谦眼底掠过磷火般的亮，灼得瞳孔骤缩。
他抬手，指腹按下内线：“小陈，进来。”
几秒后，门缝泄进一线走廊的冷光，小陈利落闪身，“队长。”
“你去调查一下冷家最近的投资还有冷恒宇的动向。”
“冷家？冷恒宇？”小陈疑惑，“他们怎么了？犯事了？”
“你先去调查。”陆亦谦没说，毕竟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想，如果告诉小陈，那他调查方向就会又主观偏颇，陆亦谦要的是绝对真实客观的结果。
小陈张了张嘴，见队长眸色沉静如封冻的湖面，便把疑问咽回喉咙，点头：“好。”
“等等。”陆亦谦叫住小陈：“秘密调查，别让人知道。”
“是。”
几千公里外的海岛，烈日像被钉死在头顶，连风都带着盐霜的粗粝。
一双猩红的瞳孔眺望着远方，眼底翻涌着暗流。
枪管斜探，哑光涂层吸走所有阳光，瞄准海面，指尖扣动，声音被消音器吞得只剩闷哼——“噗。”
海面瞬间绽开一朵暗褐的花，子弹穿过海水，精准钉进鲨鱼的鳃裂。
血雾喷薄，像打翻的咖啡混进深蓝绸缎，晕得飞快。
那条鲨鱼徒劳地甩尾，白肚皮翻出水面，像被命运翻盘的扑克牌，随着浪一浮一沉。
血腥味在海水中迅速传播，一条条大白鲨聚集，一口口咬下，不到半分钟，一米长的鲨鱼只剩下骸骨。
冷枫屈起食指，让枪身在指背旋出一圈冷冽的银光，像摆弄一支昂贵的钢笔。
“陆亦谦查到些什么了？”语气淡得听不出波纹，却比海风更潮腥。
维克垂眸，声音压得恭敬：“林鹏被保释了，陆亦谦暂时没有重新提审他，去查了林鹏近期的活动轨迹。”
他顿了顿：“我想以他的能力，不难看出林家和冷家的关系。”
“果然是个聪明人，和奈一样。”这个名字一出口，空气里像落进一滴冰酒。
他抬眼，猩红瞳孔映出海平线，翻涌的却不是浪，而是痴迷。
“奈在做什么？”那些小家伙最近可不安分啊，都跑到他的地盘来了，看来他该给他们找找事做。
“尤娜伊森伯恩一切如常，在找我们的踪迹，米晴最近在治疗陆正国，奈......”维克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冷枫的面色：“最近在和同学忙创业。”他没有提陆亦曦同时也在准备婚礼。
“创业？”冷枫冷嗤，“她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有了mark集团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吗？”
笑意刚爬上嘴角，他忽然想起另一张脸，弧度骤僵：“那个男人呢？”
维克听出那声线里磨得发涩的狠意，但冷枫主动提起，他不可能不说：“在准备婚礼。”
话音落地，海风瞬间失了温度。
那张被上帝亲手雕刻的俊脸，邪色尽褪，连眼尾都泛起危险的猩红。
“又是创业，又是婚礼，奈，你可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哼——”
夜笙庭，那男人是他骨缝里的倒刺，不拔，寝食难安。
只是，夜笙庭在A国，再次袭击他不太方便，冷枫看着海面鲨鱼的骸骨，眼眸微微收缩着。
b市，陆家。
“呕——”陆瑶捂着嘴跑向马桶，“呕——”
胃里翻江倒海，酸涩直冲喉头，她弓着背，长发垂进马桶。
冲水键被猛地按下，旋涡卷走秽物，也卷走她仅剩的血色。
她撑着陶瓷边缘，指节青白，捂着小腹，眼底满是惊慌。
肚子越来越大了，再拖下去就掩盖不住了，可是现在她没有时间悄无声息地处理，陆老还在住院，李昊隔三差五地就来找她，她根本走不开。
清水泼在脸上，冰凉，却冲不掉眉间的忧愁。
刚出卫生间就听到手机响了，拿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李昊。
陆瑶眼底腾地一下燃起怒火，但不接电话他又会找到陆家来，隔了一会儿，她才滑开接听，嗓音被胃酸灼得沙哑：“喂。”
“陆小姐，”电波那端的男人带着笑，尾音像钩子，“等会儿我来接你，下午一起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