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就那么几个方向,已经过了中午,来到县城赶集的人们都要离开,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王言这边如此热闹,回去路过的人总不免要围着看上一看。
幸好王言下手利索,已经将这些人身上的钱都拿走了。等众人围上来,他已经跟着懵逼的老刘等人离开了。
只剩下那十余个本地的小流氓抱着胳膊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喊疼。心里没有后悔不该使坏,只是恨死了王言。
众人快走出去一些距离,等到没人才放慢了脚步。
余明喘着粗气,问道:“言哥,不会有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不用王言说话,李奎勇就先回答了,“咱们是自卫,那几个小贼肯定也是挂了号的,断了胳膊还少了麻烦,没人愿意搭理他们。看他们那耀武扬威的样子,肯定也是好面儿的,他们多半也不会去找警察解决问题,要不然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街面上混?
再者说,真把言哥惹的有了麻烦,等我们出来,你说这帮孙子还能不能好?言哥多能打你应该也是有耳闻的,就这几个孙子,能成什么气候?”
这时候老刘插嘴问道:“王统治,听这话里的意思,你练过武,在京城还很有名号?”
“嗨,确实是练过几手庄稼把式,强身健体嘛。至于说名号……”王言摇了摇头,哂笑道,“老刘大哥,你不用怕我是什么祸害。大概就是跟今天的情况一样,你说小偷偷我东西,被我抓到了,让他把钱还我,应不应该?”
“应该!”
“你说他不仅不还,还威胁我,说我这人不懂规矩,我就把人给揍了,应不应该?”
“打死都应该!”
“好,那你说我这打完一个,来了一堆,舞刀弄枪的要砍死我,我弄手把他们都给揍了,应不应该?”
“太应该了!这些人都是祸害,是破坏革命成果的毒瘤,都应该打死!”
王言连连点头:“大哥你说的太对了,在京城和在这,没两样。就是在京城的时候,这些该死的多了不少。我好好的一个家具厂的二级木匠,为什么来咱们这了?就是打坏了人,他们又没理,给我架起来了,我不来都不行。”
随即也不管老刘等人明白与否,他直接转移了话题,“老刘大哥,中午我吃了那个羊汤还有烩菜,感觉也就一般,我能做的比他们好吃。你觉得咱们大队弄个副业摊子,赶上大集去县里卖,怎么样?”
“不行。”老刘想也不想的摇头,“要做羊汤,首先得羊,不说羊肉,怎么也得有下水。咱们大队一百七十六只羊,那是有数的。七十六只羊是咱们大队的,一百只是社里的。这羊不能咱们自己随便给杀喽,都是公产,一根羊毛都不能动。
就算让咱们杀,这么几只羊能有多少下水?你看人家副业搞的好,那是人家能在县里的屠宰场搞到下水、骨头,只要能弄来肉,不用手艺好,不难吃就有人买。”
王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人家怎么能搞的到呢?”
“说是有亲戚,要不然怎么就把肉给了他们?人家屠宰场自己弄个摊子不行?哪有嫌钱多的嘛。”
“老刘大哥说的有道理。”王言笑呵呵的,“那我回头再研究研究,想办法赚点儿钱。”
“不是我说你啊,王言,你想办法赚钱可以,不要自己大手大脚的。没赚来呢,你倒是先花没了。咱们大队年死收成不好,都饿着肚子,难活着咧。你有钱有票,自己也能多吃几顿饱饭,放长远喽看看嘛。”
“是,老刘大哥是为我好呢。”王言哈哈笑,“下次再请你们喝酒。哎呦,看看,这光来的正好,来来来,老刘大哥、四哥,你们这么站,哎,对喽,差一些距离,有前有后,得乐啊,笑起来。大勇,你们俩躲我后边去,城里的盲流子,拉低咱们农民形象呢。”
……
咔嚓,王言按动快门,定格了眼下的画面。
画面中,老刘等人的后方是望不见尽头的黄土,四人很合空间美感的站位,挑着扁担,脸上带着开怀的笑容,有欢欣的情感,也有向上的力量,更有男人的强壮……
如此一路说笑,又是吃饱喝足,几十里路便也就更加等闲了。将近四点的时候,王言等人到了有水的林坪。
此时此刻,这里的热闹一点儿不比早上来时差。还是那么多的人,大人们排队打水吹牛打屁,林坪的孩子们则是在附近蹦蹦跳跳,闹个不休,孩童总是好凑热闹。驴儿撑着车,没事儿嚎两嗓子祝祝兴。
借着余晖,王言拿着相机在这边不断的拍照,他成了一景,热情的人们都看稀奇。镜头框住了谁,谁就是灿烂的笑容。
孩子们更是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新鲜,有胆子大的还问东问西。
也是这时候,李奎勇在一边帮着王言宣传上了。说是京城过来的知青,就在白店村,会木工活,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出口赚外汇的,另外还会做菜,能做席面的大菜,天南海北哪都能做……
这确实算是给王言打开了一定的知名度,别的不多说,王言脖子上挂着相机,手上戴着手表,脸也是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还有一口好牙,一看日子就滋润的很。
不过让王言帮忙打家具,请王言做席面的,却是绝对没有的。毕竟这边干什么活,十里八乡都能找到固定的人,人家是一家人好几代都干这个,别管干的好不好,肯定是不差,人面也熟的厉害。
王言在这边,还真没什么竞争力。倒是有想要让他帮忙照相的,这玩意儿确实比较少,而且照相也算一门技术了,毕竟手动拍出一张曝光合格的照片,还是有那么一点门槛的。另一方面就是价格,比手表都贵,在这县城也就政府的宣传干事有了。
人家也不能整天的给人家拍照不是,所以王言这也算是抓住空白了,人民群众有照相的需求,他接了几个活,等年前给他们拍个全家福。
同打水的乡亲们嘻嘻哈哈的聊着天,听着各种往下三路招呼的话语,王言三人也是排着队打好了水。
看着费劲的李奎勇和余明两人,王言对老刘说道:“大哥,你们先回吧,我们不着急。我们屋没锁门,你把我买的东西房屋里就行,另外屋地上有个炕桌,估计已经干了,你拿回去就行了。下次还想做什么就跟我说。”
“天黑咧路不好认,还有狼呢,还是一起回去吧,慢一些就慢一些嘛。”老刘很讲究,担心王言等人的安全。
“真不用,我认的路,至于狼,真有狼我就多一件狼皮袄了,咱们也尝尝狼肉是什么滋味。快回去吧,哥哥们,家里人都等着呢,别让嫂子们惦记嘛。放心,没事儿的。”
然而老刘实在不放心,便让另外四个人先回去,他留下来跟王言等人作伴。
“哎呦,我感觉这得有一百斤了。”余明歪歪斜斜的扛着扁担,叫苦不迭,“这才走了几步啊,我这肩膀都要磨破了不说,水都洒不少了。”
李奎勇没好气的说道:“你丫会算数吗?那都洒了不少的水,还能有一百斤啊?”
他也是歪歪斜斜,走不安稳。
扛着扁担,想要找到平衡的中间点其实不难。但难的是,要扛着将近八九十斤,还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山路,这就不好平衡,难以安稳了。
“王言厉害,抗的比我都稳咧。”老刘慢吞吞的走着,看着甚至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的王言。
“嗨,也不是稳,我就是比他们俩更有力气,这力气大了,余力就多,可不就显着轻松了嘛。”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张嘴就是大道理咧。”老刘惯常的高捧。
“实践出真知,道理都是干出来的,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那就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的,还得向你学习啊,老刘大哥。”王言笑着反捧回去,哄的老刘哈哈大笑,直说王言说话有水平……
这十里山路大概是李奎勇和余明此生走过的最艰难的路,第二艰难的路则是此前的八十多里地……
经过了一番艰难跋涉,总算是成功回到了他们的老窝。这时候,李奎勇二人带回来的水,差不多就是各剩一桶了,一共四桶水,回程给黄土地交了两桶。
王言当然是带着两桶回来的,几乎可以算是一滴没洒。水有张力,他有身法,举重若轻。不过显然,老刘等人都没有注意到。
回到知青老窝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言等人摸黑进了屋里,点了蜡烛,将水倒进水缸。
那边老刘也卸了扁担,将王言买的一大堆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王言将水倒进水缸之中,也将地上倚墙放着的炕桌拿了起来:“老刘大哥看看合意不。”
“乖乖,王言,真是了不得哇。”老刘瞪大了眼睛,拿着桌子借着烛光翻看,“这就是卖给洋人赚外汇的手艺?嚯,了不得哇,我没想到,这辈子家里竟然还能有这么好的东西咧。王言,你可给我出难题了哇,这个炕桌摆我屋里,别的柜子没法看了嘛,啊?哈哈哈……”
“那你就多攒攒木头,我闲着没事儿,把你屋里的柜子都给换一遍嘛。正好你不用的,拿来给我。”
“哪换得起啊,你看咱们这边光秃秃,好木头不好找咧。不过你这个手艺是真不错,下次社里开会,我把这桌子拿过去,让人们都看看,到时候你怕是忙不过来咧。”
“忙不过来是好事嘛,我看咱们大队跟我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少,让他们都来学嘛,到时候咱们家具打的好,也是个副业了嘛,大家肯定都不饿肚子咧。”
“好哇……”
老刘想到那个场面,口水都流下来了,跟王言嬉笑两句,脚步轻快的回家去了……
这时候,女知青们也都过来了。
“县城怎么样?好玩吗?”秦岭好奇的发问。
李奎勇和余明累的说不出话来,在那吨吨吨的喝着冰凉的水,坐在那大口的喘着粗气。
年轻火力旺,这都是小问题,王言也没管他们俩,笑呵呵的回应秦岭:“还行吧,挺热闹的。等你们多走走,适应适应就好了,等过年的时候去看看,听说到时候县城里有节目,热闹的很。你们的信我都寄出去了,一封没落下。”
说话间,王言拆开了冰糖,一人发了一块,“都甜一甜吧,估计都挺懊恼的吧?没事儿,慢慢的就好了。”
“嚯,你是真富啊,我都想打土豪了。”田芳嬉笑着在嘴里咕噜着冰糖,糖和牙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还有吸溜口水的滋滋声。
这话得到了女知青们的广泛认同,一时莺莺燕燕。
李奎勇问道:“你们做饭了吗?快拿点儿东西吃,哥几个饿坏了。”
“有有有,知道你们累坏了,还热乎着呢。”田芳等人回去弄了盆出来,里面是炖的土豆,以及玉米面的大饼子,还有几个烀的地瓜,以及咸菜。
王言感觉了一下,点了点头,转头将火生了起来,三人组一起吃上了饭,边吃边给女知青们讲着县城的情况,也说了后山跟着另一个村子就隔几十米,想过去却隔了几十里的事。
说着说着,也就吃完了饭,屋子里也热乎起来,然而女知青们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着,有事儿啊?”李奎勇看出了女知青们的欲言又止,“有事儿就说,咱们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女知青们互相对视着,最后还是秦岭被推出来说话了:“那个……我们今天算了算粮食,觉得咱们这么吃下去肯定不够,想着还是能节省就节省一些。正好,咱们三个屋,就分了三份,以后咱们自己屋的人自己开伙吧,要不然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吃,没个截至,最后都得饿肚子。”
李奎勇和余明都把目光落到了王言身上。
王言正鼓捣着罐罐茶呢,特意跟人要的木炭,弄了个红泥小火炉,打算饭后安逸一下。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我们三个确实能吃,你们跟着一起,确实是吃亏了。”
“哎,别这么说。我们不是嫌你们三个能吃,只是不分粮食,咱们真不好过。以前我不理解,怎么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了,现在算是知道了,咱们两天吃了四天还多半天的粮。
分了以后,大家也都能省一点儿。之后要是实在没有了,咱们再互相支援一下,都是革命同志嘛,总不能眼看着挨饿受苦吧?”
这话是田芳说的,很真诚。
李奎勇和余明当然也没有意见,且不说他们俩都听王言的,就是不听,人家七个女同志发话了,他们三个男同志总也不好意思硬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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