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柚一脚踹开书房。
太子执卷的手一顿，转身。
齐柚一脸气冲冲地看着他，一身素缟，麻绳束着的青丝散乱，红肿的眼睛像两颗浸了水的核桃。
太子将文书轻轻搁在案上，道：“齐二，你又不守规矩了。怎么不敲门。”
都这种时候了还管我敲不敲门？？？这是重点吗！齐柚气笑，开门见山道：“太子表哥，你真要娶那北羌公主？”
太子给侍从一个眼神，侍从退下，小心带上了门。
书房只余太子和齐柚。
太子道：“父皇赐婚，国事所需。我自然要娶。”
齐柚道：“可你不喜欢她！”
“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齐柚：“太子表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那江清……”
太子眼皮子抬了抬，眼神变得很冰冷，很陌生。
齐柚知道自己说中他逆鳞了，但她向来作死，她偏要说！
“当年你可以因为江清若拒绝姑母给你相看贵女，现在江清若死了，你就要自暴自弃，作践自己娶一个北羌来的野蛮女子吗？！”
太子静静地注视着她，忽然微笑，道：“不娶她，我娶谁？”
多么美丽的笑容，齐柚又被迷倒了，脱口而出：“娶我啊！我从小到大，我一直喜欢你，姑母也一直在撮合我们俩，你都知道的！”
太子反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呢？”
齐柚理所当然道：“我是齐家的女儿！姑母说了，你会成为皇帝，而你的皇后只能是齐家女！”
太子看着她，摇了摇头：“原来你还是不懂。”
“……什么？”
太子声音平静，道：“你既知圣意，便应当知道，若齐家女当了太子妃，我便不再是太子了。”
齐柚浑身一颤：“你什么意思？”
“你该问的是，”太子眼底一片冰凉，“我的父皇，母后的丈夫，你的姑父——他，是什么意思。”
齐柚满眼茫然，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太子定定地看她。
忽然，轻笑一声。
“原来你不完全是装痴卖傻。”
声音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嘲讽：“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齐柚话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刷白，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
她不甘心地追问：“所以，你铁了心要娶北羌公主吗？表哥，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心动吗？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当初那个江清若，你和她才见过几面，她连一句‘心悦你’都没说过，你凭什么这么喜欢她！”
太子道：“天要黑了，你走吧。”
齐柚没法了，使出哭招：“表哥！姑母走了，我除了我爹我娘我姨娘生的二弟三妹、八个堂兄弟、四个表姐妹、大伯家的五个侄子、二姑奶奶家的三房表亲、还有外祖家那些叔伯姨舅——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啊！你不能不要我！”
太子道：“我不喜欢你。”
胸口一刀，齐柚呜呜哭：“太子表哥，你不能这么狠心，这些年我对你挺好的呀！”
太子道：“我不喜欢你。”
嚓，又是一刀。
齐柚哭得更凶：“太子表哥，我……”
话还没说完，太子又是一句：“我不喜欢你。”
这还不够，他平静的，一字一顿地补充：“便是不娶北羌公主，也不会娶你。”
第三刀了，你他丫的！
齐柚彻底炸了，她一抹眼泪，本性毕露：
“行！你不稀罕我是吧？好，你当你的太子去！现在不是你嫌弃我，而是本姑娘不稀罕你了！我祝表哥你一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喜欢的人都嫁给别人！永失所爱！孤独终老——！！！”
齐柚发泄完，把门一开，跑出去。
偏偏这会儿下大雨。
她在雨里一边跑一边嚎叫：“啊啊啊！连老天都跟我作对！去你的，雨都给我滚开啊！”
一道雷劈下来，就落在齐柚脚边。
齐柚吓得原地弹跳。
反应过来，她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挺气势，雄赳赳气昂昂道：
“对—不—起！！！”
然后缩着脖子跑了。
……
唐辞寒走到屋檐下。
“我祝表哥一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喜欢的人都嫁给别人，永失所爱，孤独终老！！！”
齐柚跋扈之语似乎仍在耳畔回旋。
雨幕中。
唐辞寒垂眸，安静地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
永失所爱吗？
“早就失去了。”他轻声说。
男子走进雨中，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暴雨凄厉，将他席卷淹没。
铜铃在檐角乱晃，在雨中掺着叮叮当当的声响。
仿佛在为谁奏响破碎的挽歌。
……
“夜一，去请清城将军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