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嘉兴郡主似乎同父亲的交情似乎很好,一个月的年节,几乎隔个三五天就要来一趟,来还不说,每回不是拉上父亲和姨娘下馆子,就是和他们聊上一整天,弄得南梦只能拉了宴辰泽出去逛街游吃。
关键是婺州这个破地方,除了草原雪景外,就没个拿得出手的美食玩意儿之类,所以……在广阔的草原上追了半个月的牛羊,看了一个多月的雪景美景之后,他们终于在百般无赖之下,开始进入正轨。
好像人类都有一点通病,那就是——但凡任何事情,只要遇上了年节,就都会往后拖上一拖,直到年节过后,才会重新被拿起来。
西原国为来年春战的训兵是这样,南梦在婺州的谋划是这样,江南正在进行着的官吏清查是这样,就连军部和清明殿的各个情报部门也是这样。
所以,当南梦手里拿着沽君子从遥远的京都传来的密报时,面对眼前这个黑袍蒙面男子,只有一脸黑线……
这老头还一点都不让她闲下来啊!
“密报上的事先不谈,你给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来婺州的?!”
要知道,现在南北封路,根本就走不通,就连依依姐和姨他们都是先去了青州大本营,直到近日才带上平叔开始往北寒赶路的。
所以南梦对现在从京都来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很惊奇。
“这对一个修为几近于大修行者的人来说很简单。”
南梦顿时投注以打量的眸光,微眯起眼道:“那老头就只是让你来助我做这件事?!”
黑袍蒙面男子,嗯……先称之为怪人吧。
怪人微微看了南梦一眼,语气冷淡道:“殿长只是让我给你传信,不过,他嘱托过,若是皓淼淼不在你身边的话,就让我留下来帮你。”
南梦眼神瞬时幽冷起来,警惕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察觉到姨不在我身边?!”
“是。”
“为什么?!”
怪人似乎觉得南梦这个问题很蠢,立刻鄙夷地皱了皱眉头,不甚耐烦道:“我说过,我的境界堪比大修行者。”
南梦心中警惕更加深邃了一分。
堪比大修行者……有这样一个高手盯着,一些事可是很不好办啊!
除非……
“我问你,你是谁的人?”
“沽君子。”
“不是王君?”
“你这个反问很蠢。”
南梦一怔,顿时愣住了。
嗯……似乎是有那么一点蠢,沽君子又不是不知道自自己是他女儿,好像没理由派一个不可靠的人来。
更何况,那密报上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行,我现在要去见西原贤王,你跟着我一起吧……怎么称呼你。”
“潘安。”老怪说罢,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立刻加一句道:“我只能在暗处,就和皓淼淼一样。”
南梦微微蹙眉想了一想,随即点头应了下来:“也行。”
话音一落,潘安就即刻消失在了屋子里。
南梦不禁扶额……为什么高手的性情都是这般相似……
069:探西原(三)
贤王是几日前通过两国贸易往来的商队到的婺州之后。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所以来到婺州的第二日他就通过诏安进入了未央楼。
没错,他到婺州后就直接来到了未央楼,竟是也不选一处自己主导的地方,让他们过去。
毕竟是一国王爷,就不怕他们在这儿把他给杀喽?!
也不知道是这位王爷心诚,还是不怕事……
所以,在得了诏安的消息之后,南梦也就给予了对等的尊重,只带了宴辰泽一个前去相见。
潘安是躲在暗处的!
地点就是未央楼后院一处僻静的屋子。
刚开门进来,就能见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等着他们。
“贤王殿下。”
南梦和宴辰泽微微俯身朝他作了一礼,贤王即刻起身回礼,眸光顿时落在的南梦的脸上。
为了表示尊敬,所以她并未戴面纱。
在这样一个信息流通不甚方便的时代,她又没有什么画像流出,所以,南梦自信贤王不会认出她!
毕竟当年的司南梦虽然已又权臣之称,但是对于极多数朝官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更何况是这样的西原王族。
“姑娘便是未央楼大掌柜吧。”
南梦欣然点头,“正是。”
听罢,贤王神色即刻认真了起来,立马开门见山道:“既如此,那本王就直入正题了。”
南梦一怔,不禁微微一笑,起身到桌前给贤王斟上一杯茶水,“殿下何必这么着急,不如先喝口热茶吧。”
说着,南梦将茶水递了过去,可是贤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道:“本王有急事,耽搁不得,还请大掌柜体谅。”
南梦笑容蓦然一凝,随即自己喝了手上的茶水,悠悠道:“可是为了夜影门卷轴被盗一事?”
贤王眼神陡然一震,“你怎么知道?!”
“猜的。”
贤王的神情愈发惊恐起来,像是看鬼神一般看着南梦。
要知道,夜影门和卷轴的事,可是他们西原王族的绝密,除了他们兄弟两人之外,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
其实,南梦真的是猜的。
自从那日诏安在宴辰泽面前提到西原圣主这四个字后,南梦就对它来了十分强大的兴趣,于是从宴辰泽那了解到了西原圣主对于西原国的意义。
无异于神灵……
神灵又是什么呢?
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神灵就是观世音菩萨,是如来佛祖,是玉皇大帝,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无所不能,就印证了其力量的绝对强大!
川越说过,他要拿的东西和西原灵脉有关,所以卷轴中蕴藏着的强大灵力就是西原灵脉的力量。
西原圣主,西原灵脉……南梦总觉得这两者绝对有联系,所以,她赌知道西原王族知道卷轴!
而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而此刻见着贤王的表情,南梦笑得更加悠闲自信了一分,缓声道:“卷轴来自西原,蕴藏着很大的力量,所以,我希望贤王殿下不要对我有所隐瞒,要不然,我也是可以让你死这里的。”
贤王眸色瞬间一寒,立刻沉声道:“卷轴是你盗的?!”
“嗯哼。”
“你能触碰那卷轴?!”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
听完这句话,贤王神色竟渐渐和缓了下来,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道:“那卷轴蕴藏着西原神灵的力量,只有被神灵选中的人才能触碰它,否则,便会被它的灵力反噬致死,哪怕是大修行者也不能例外。”
南梦并没有丝毫惊讶,而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过去,沉默不语。
而同时,贤王眸光也幽深了起来,接着道:“若你能触碰它,那说明你才是真正的西原圣主。”
“殿下什么意思?”
贤王面色顿时低沉下来,微微闭了下眼道:“卷轴连接着西原神灵,曾发出过两道神灵的指令,一道是奉太后为圣主,一道……是杀北寒灵女沽梦娘娘!”
宴辰泽眼底立刻燃起一道凛冽肃杀的寒意,而同时,南梦面色阴沉了下来。
西原灵脉……曾对付过沽梦?!
川越知不知道?!
那灵脉会对付她自己吗?!
等等……奉太后为西原圣主!
为什么?!
南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了。
贤王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低落中,沉重而缓慢地吐了口热气,“沽梦娘娘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创武楼,福泽天下修行者,革制清明殿,替南昭王君稳固社稷,还来西……”
贤王猛然一顿,将欲出口的话收了回去,眼神即刻冰冷下来,“如此妙人,神灵却要让她死,而南昭太后那种毒辣之人,却被奉为西原圣主……这不公平。”
“所以你要对抗他们。甚至于换上一个西原圣主?!”
贤王眸光陡然一亮,立刻抬头道:“对!太后那种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西原这唾手可得的利益?!一旦她掌握了南昭政权,就一定会灭了我们!”
南梦注意到,贤王用的是“我们帮了她”而不是“大哥帮了她”。
“你们?!果然,这只是你们苦肉计。”
“不!”贤王立刻反驳了过去,神色微微镇定下来,缓声道:“故意在嘉兴郡主面前暴露,再告诉你我们兄弟不合,从而让你们同本王达成合作提升西原经济,是我们的计策,但是杀太后也是我想做的,这两者并不冲突。”
“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帮你呢?即便未央楼和南昭朝廷有关系又能如何,以经济扭转政权需要时间,而国战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我查过,你们未央楼和司南梦的关系不一般,她会幻灵术,就像当年的沽梦娘娘一样,虽然现在她死了,但她的势力仍然存在,就比如现任清明殿主司孟颖,还有军事院的齐峻毅,只要你能说服他们,让你们王君知道,就一定可以!”
“但是你大哥西原王并不想,若到时打起来你这边出了问题,我可是得不偿失啊!”
“我可以控制他!”
南梦眼神即刻冷了下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为什么可以控制她?”
贤王一怔,即刻愣住了,然而只是片刻,他便又笑着道:“手里有兵权,就可以控制他。”
宴辰泽和司南梦顿时笑了起来。
他们从贤王那一丝细微的表情中抓住了一丝慌乱。
很显然,他隐瞒了很多事……
“兵权……是沽梦娘娘给你的吧。”
贤王神色一恐,看向那么猛的眼神顿时像看魔鬼一样。
而就在这时,宴辰泽轻蔑带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西原的王爷,自称应该是本王,但是在说起沽梦娘娘时,却数次称我,所以,沽梦娘娘对你来说,意义应该不一般吧。”
“而且你很恨太后……也许你真的是为了保全西原而对太后出手,但太后毕竟是圣主,于你们而言是神灵,能让你摒弃根深蒂固的尊崇,转而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恨意,就只一种解释。”
“那就是,你知道是太后害死了沽梦娘娘。”宴辰泽立即接着南梦的话说了下去,完全不给贤王一丝反驳的机会。
而就在宴辰泽话音落地的瞬间,南梦的分析也瞬时脱口而,“如果我猜的没错,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沽梦娘娘曾经去过西原,并且帮助你掌握了西原一部分,或是,绝大部分的权力,而你也因此对沽梦娘娘产生了比崇敬更深一层的情感,也许是爱慕吧……所以,当你得知是太后害死了沽梦娘娘后,无论是情感上,还是从政权角度上,你都会想要杀了她,从而找到我们。但是,你忽略了两个重要的条件。”
贤王神色更加恐慌了一分,立即镇定下心神,回问:“什么条件?!”
南梦微微勾嘴一笑:“第一,你身处西原,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实真相,毕竟那是连朝廷,连清明殿都没查清楚的事!是谁告诉你的?第二,我虽然是未央楼的大掌柜,但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就算和已死的司南梦关系再好,又如何能说动齐将军和孟大人?更别谈进宫面圣了!又是谁告诉你我可以帮你的?!”
“我查过诏安,他是去年三月份左右入的未央楼,若你真想通过经济夺政权,没必要等到去年冬天我们来时才开始行动!”
宴辰泽眸光瞬时幽深起来,紧紧地盯向他上前了一步,接着道:“所以,安插诏安在楼里,应该是就为了你与我们见的这一面,表面上是你们兄弟两人的计策,但是实际上,就是想让我们在此次国战中帮你掌控西原,灭了太后。”
贤王神色立刻惊恐了起来,“我,我……”
“告诉我,他是谁?”宴辰泽眸光霎然冰冷了下来。
贤王眸光里的惊恐渐渐转化成深邃,循着他们的问话细细沉思了下来。
而同时,宴辰泽和司南梦看着他那个神色,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答案——贤王,似乎并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目的!
“看你也是被蒙在鼓里……”南梦神色不禁流露出一丝嘲讽,笑道:“他把你当猴耍,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贤王神色立刻镇定下来,转而抬头看向他们,肃然色正,道:“他并没有耍本王,在告诉本王这些事时,他就已然说过他的真实目的,只是没跟本王说他的具体谋划而已。”
“所以你也没问就按他说的做了?!”宴辰泽顿时觉得又气又好笑,堂堂一国王爷,看起来也不是蠢笨的样子,怎么就像只狗一样听话!
贤王眸色猛然严正起来,“本王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