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才他分明看见,那份卷轴在南梦手间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没有任何灵力啊!
所以,当宴辰泽走进来后,司文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
宴辰泽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木盒,然后出手打开了它,可就在这一刻,一股无比猛烈的灵力瞬间朝他击涌而来,震得他心神一荡。
宴辰泽立刻合上盖子,却还是止不住的胸口翻涌的痛楚,猛然吐出一口血出来。
司文心下一急,立刻上前替他拍肩顺气,“没事吧?”
宴辰泽紧紧咽了喉咙处的血腥,擦掉嘴边的血渍,摇了摇头道:“没事儿。”
说着,他微微转向司文道:“司大人要同我一道去审人吗?”
司文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不了,我留在这照顾南儿吧,顺便替她看看未央楼的账,她身边人都走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宴辰泽一怔,不禁呆住了……看来司文还不知道南梦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是他
不过,既然南梦没有点破,那想必她是还乐意做司大人的女儿的。
宴辰泽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待会让人把账册拿过来,您发现了问题直接记在文册上,我们来解决就好。”
“嗯,去忙吧。”
宴辰泽微微点头回礼,转身出了屋门。
而这时,司文的眸光又投注到了木盒之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木盒很危险,对南梦很危险……
068:探西原(二)
从清水居到未央楼只有一条街巷的距离,所以不一会儿,宴辰泽走进来未央楼后院,吩咐过楼主将账册和人员名单给司文拿过去后,他便推门走了进来。
说起这个诏安啊,倒是十分有趣!
就在监察司的主事给出这个名字之后,他便趁着送燕雨安去嘉兴郡府时,顺便让了楼里的守卫将他给抓了起来。
按理说,这样的西原密探暴露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逃跑才对,可谁成想他不仅没跑,而且还扬言要见未央楼的大掌柜,说是有什么合作。
因此,宴辰泽不禁眼前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密探多了几分兴趣,努嘴示意了他一下。
诏安立刻疑狐着蹙起了眉头,“未央楼的大掌柜不是个女子吗?怎么是你?!”
宴辰泽挑眉一笑,“你认识我?”
诏安即刻低下头轻蔑道:“不认识,但猜的出来。”
“哦,说说。”
诏安立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眯眼道:“几十年前你们南昭王君亲征西原时,曾带过两个将军,你和其中一个将军长的很像,若我没猜错,你不是军事院院长家的那个小少爷,就是宴尚书家的公子。”
宴辰泽顿时笑了起来,反声问道:“为什么不会是齐峻坚?”
诏安也笑了起来,“齐峻坚不是你这般年纪,而且,北境离不了他。”
“不错。”宴辰泽不禁对此人生出几分赞赏,笑着道:“我是大掌柜身边的亲信,她临时有点事,有什么事你同我说也是一样。”
诏安立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正色问道:“前两日未央楼出了几个西原暗探,是不是他们供出的我?”
宴辰泽微微想了一想,立即回道:“是。”
“你被骗了。”
宴辰泽不语,笑容却更加深邃了一分,而诏安似乎并不在乎,直接往下说了下去。
“那几个暗探是西原王的人,他们的目标不是嘉兴郡主,而是我。”
“你是说,他们故意被抓,就是为了咬出你?”
“对。”
宴辰泽不禁勾嘴一笑,“理由呢?”
诏安神色顿时激动了起来,道:“我是贤王的人,殿下欲与贵楼求合作,所以派了我过来,但是西原王和殿下向来不合,这才用反间计欲除我而后快。”
宴辰泽眼神中一抹幽光即现,冷冷地盯着他道:“你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
诏安面色渐渐阴冷了,随即沉声问道:“你知道西原圣主吗?”
宴辰泽挑眉一惊,随即笑着点了一点头,颇有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可是诏安却丝毫不敢松懈。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一旦自己说错了或说漏了什么,那么他绝对会杀了自己。
“此一任西原圣主就是你们南昭太后,她与西原王联合,欲引南昭王君亲征西原,然后杀之夺权,殿下不愿战乱四起,生灵涂炭,所以派我潜入未央楼,希望能和贵楼达成合作,以财权拉西原王下马。”
宴辰泽微微扬嘴一笑,继而阴冷地看向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要知道,西原圣主对于西原意义好比神灵,没理由西原王听她的话而贤王却和她反着来!
而且,以财权拉一国之主下马是件十分愚蠢的事……
诏安一怔,立刻急了起来,慌乱道:“还有一个原因,殿下认为太后会西原出手,所以一旦西原王助她掌握了南昭朝政,那她下一步定会剿灭西原!而且殿下知道,未央楼和南昭朝廷的关系不一般。”
宴辰泽微微眯了下眼,随即勾唇一笑:“为什么?”
诏安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面前的男子提问,那就代表他还是愿意听自己说下去的。
只要愿意,那就还有余地。
“因为,京都未央楼和朝廷户部在做生意,算是半个皇商,而且其楼主同前任清明殿主司是朋友。”
宴辰泽顿时笑得更加阴邪了一分,冷声道:“其一,户部已经换人了,其二,前任清明殿主司已经死了,而且还被牢牢地盯在了耻辱柱上。”
“可是它依旧算半个皇商,而且江南的未央楼楼主同季大人关系很好。”
宴辰泽眼神立即幽深了起来,打量向他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给了你家殿下对抗西原圣主的勇气?”
诏安一怔,立刻皱起了眉头开始思索起来,而同时,宴辰泽将他的神情一丝不差地看入眼底。
半晌之后,诏安摇了摇头,道:“我说不好,有可能是为了西原国。”
宴辰泽微微一笑,“传信给你家王爷,年节之前,来趟婺州和我家大掌柜好好谈谈这个问题,若他的答复令人满意了,我们就帮他。”
诏安猛然一惊:“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殿下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能屈尊来此?!况且婺州隶属南昭地界,若殿下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宴辰泽眼神一深,笑着道:“若你家王爷连这点度量和本事都没有,那今日你说的话,便一个字都不能信。”
诏安眸色一震,不禁呆呆愣在了原地,而同时,宴辰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对他笑道:“从此刻开始,便会有人盯着你。”
说罢,宴辰泽便负手离开屋子。
对于敌人,他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既然要谈,自然是要同主子谈!
……
等到南梦迷迷糊糊转醒时,已经是两天后的午时。
司文将最后一笔走账记于文册之上,放笔合上账本,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时,就听见了隔间的响动,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隔间,就看见南梦正蹙眉按揉着额头,见着自己进来了,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父亲。”
司文心头一暖,缓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来,伸手过去欲替她揉揉额头,可是南梦却本能地往后一仰,躲了过去。
司文一滞,不由笑道:“怎么了?为父给你揉揉额头都不行吗?”
南梦微怔,愣愣地将脑袋伸了过去。
司文不禁扬嘴笑了起来,轻轻触碰上她的太阳穴,开始按揉起来。
霎然间,一股轻缓柔慢的暖流缓缓注入南梦额头,将刚睡醒的昏沉胀痛一驱而散,瞬时让她清醒了不少。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衙门的那几本文册,你是怎么找出来的啊?”
南梦骄傲一笑:“您身边的那两个师爷是西原密探,寻着他们的信息,把他们屋子搜查一遍不就出来了,只是这法子难免有些疏漏,不过让辰泽去司里说一声也就行了。”
司文随即笑了起来,面色上不禁多了几分赞许,随即又疑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密探的?”
“不是我,是依依姐,她看出来那两个师爷是武道很强,正好遇到我心情不好,就拿他们开刀了。”
司文眸色微微一黯,手间的力道不由更加轻柔了一些……
以前在京都时,南儿就对司家颇为照顾,无论是舒儿还是翔儿,她都顾极好,如今到了州郡,也同样是面面俱到。
只是,这些却细致和照顾,却难免让司文有些愧疚和心酸。
“哦对了,说到这儿,我还没问父亲您那文册上面写的是什么呢?”
司文微微笑着看向她,缓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栽赃为父和未央楼私相授受,勾结西原的往来账册而已。”
“嗯,我猜的手段差不多。”南梦听罢,微微轻笑而过。
司文见着她模样,一时感慨了起来,“小时候,你养在江南,母亲就时常来信说,你比一般的小孩要呆拙文静许多,一些事要教许多遍才学得会,我当时还想着,得给你找两个极好的文字和武道老师过去,去没想淼淼先去了……现在看来,她倒是将你教得极好。”
南梦不禁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可是姨啊!”
“哈哈哈哈,是啊……所以,自你入京开始,就特别懂事,好像什么都明白,不仅帮着舒儿,翔儿,还帮着为父我,直到后来,我知道了你清明殿主司的身份,了解了……”
司文手间动作陡然一滞,面色渐渐沉重起来,不禁深深呼了口气,放下手抬目看向了她。
“南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母亲嫁给了王君,而你却是我的女儿?”
南梦心下一沉,微微怔了片刻后,这才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想过啊,所以有些事我都知道。”
司文突然不由睁大了眼睛,惊道:“你都知……”
“父亲。”
南梦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冲他微微一笑,“我都知道,所以不要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父亲。”
司文一时愣住了,他还以为现在跟南梦说清楚了,将来王君册封时,至少她不是毫不知情,却没想到,原来南儿一直都知道……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父亲。
原来,有些梦,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司文眼眶瞬间泛红了起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南梦一笑,起身抱了过去。
霎然间,司文只觉得无比幸福……
“父亲,今年年节,我就在婺州,同您和姨娘一起过。”
“好啊!”
……
……
南昭三十五年的年节南梦过得比以往都要舒心自在。
年夜饭是和父亲还有姨娘一起吃的,雪景也是和他们一起赏的,有时日子闲下来了,就拉上宴辰泽和姨娘唠唠家常,学学刺绣,若寻得几日白鸽能从江南飞来的话,南梦也会看看齐峻毅和若微他们给的情报,顺便挑拣一些家信读给父亲和姨娘听。
其间,定是少不了司翔的抱怨和桑月还有姐姐她们的晒娃日常!
只是,那嘉兴郡主似乎同父亲的交情似乎很好,一个月的年节,几乎隔个三五天就要来一趟,来还不说,每回不是拉上父亲和姨娘下馆子,就是和他们聊上一整天,弄得南梦只能拉了宴辰泽出去逛街游吃。
关键是婺州这个破地方,除了草原雪景外,就没个拿得出手的美食玩意儿之类,所以……在广阔的草原上追了半个月的牛羊,看了一个多月的雪景美景之后,他们终于在百般无赖之下,开始进入正轨。
好像人类都有一点通病,那就是——但凡任何事情,只要遇上了年节,就都会往后拖上一拖,直到年节过后,才会重新被拿起来。
西原国为来年春战的训兵是这样,南梦在婺州的谋划是这样,江南正在进行着的官吏清查是这样,就连军部和清明殿的各个情报部门也是这样。
所以,当南梦手里拿着沽君子从遥远的京都传来的密报时,面对眼前这个黑袍蒙面男子,只有一脸黑线……
这老头还一点都不让她闲下来啊!
“密报上的事先不谈,你给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来婺州的?!”
要知道,现在南北封路,根本就走不通,就连依依姐和姨他们都是先去了青州大本营,直到近日才带上平叔开始往北寒赶路的。
所以南梦对现在从京都来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感到很惊奇。
“这对一个修为几近于大修行者的人来说很简单。”
南梦顿时投注以打量的眸光,微眯起眼道:“那老头就只是让你来助我做这件事?!”
黑袍蒙面男子,嗯……先称之为怪人吧。
怪人微微看了南梦一眼,语气冷淡道:“殿长只是让我给你传信,不过,他嘱托过,若是皓淼淼不在你身边的话,就让我留下来帮你。”
南梦眼神瞬时幽冷起来,警惕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察觉到姨不在我身边?!”
“是。”
“为什么?!”
怪人似乎觉得南梦这个问题很蠢,立刻鄙夷地皱了皱眉头,不甚耐烦道:“我说过,我的境界堪比大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