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辰没动。
二狗子靠在他肩上,身子在发抖。
“放下枪,”张北辰说,“有话好好说。”
“废话少说。”黑衣人端着枪,往旁边挪了一步,“往前走,别耍花样。”
张北辰看着那把老式猎枪。
单管的,估计只能装一发子弹。
但这个距离,一枪足够打死一个人。
他扶着二狗子,慢慢往前走。
“去哪儿?”
“闭嘴。”
黑衣人跟在他们后面,始终保持着三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张北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
这人肯定跟那个姓吴的委托人有关系。
目标很明确——要么是墓里的东西,要么就是他。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
月光照下来,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黑衣人让他们停下。
“跪下。”
张北辰扶着二狗子跪在地上。
二狗子已经半昏迷状态,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你是张家的吧?”黑衣人说,声音里带着笑意,“真巧,我也在找你们家的人。”
张北辰心里一沉。
“认错人了,”他说,“我姓王。”
“少他妈装蒜。”黑衣人走近两步,“张家的阴眼,圈里都传遍了。十年前你在辽西那座墓里用玉佩看破机关的事儿,我可听说了。”
张北辰没接话。
他在暗中观察对方的位置。
三米,还是太远。
“把玉佩交出来,”黑衣人说,“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张北辰笑了。
“原来是冲这个来的。”
“别废话,东西呢?”
“丢了。”张北辰说,“三年前在湘西一座墓里,掉进血池了。”
黑衣人沉默了几秒。
“你骗鬼呢?”
“爱信不信。”张北辰耸耸肩,“你要不信,可以搜我。”
黑衣人犹豫了。
张北辰看出他动摇了。
“我最后问一遍,”黑衣人说,“东西在哪儿?”
“真丢了。”张北辰叹气,“要不然我至于干这一行干十年还穷得叮当响?”
这话倒是真的。
黑衣人又沉默了。
张北辰趁机往前挪了半步。
“别动!”黑衣人吼道。
张北辰停住。
“行,”黑衣人说,“玉佩丢了,那墓里那个匣子呢?打开了吗?”
张北辰心里一跳。
果然。
这人就是冲着墓里的东西来的。
“没打开,”他说,“机关太复杂。”
“放屁!”黑衣人提高音量,“老赵告诉我了,你进去两个多小时,肯定打开了!”
老赵。
张北辰心里冷笑。
果然是那老东西出卖了他。
“那你问老赵去,”张北辰说,“我真没打开。”
“你他妈……”
黑衣人话没说完,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黑衣人的肩膀飞过去,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黑衣人猛地转身,举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是这一瞬间。
张北辰猛地扑过去。
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抓住黑衣人的枪管。
黑衣人反应也快,扣动扳机。
砰!
火光在黑暗中炸开。
铁砂从枪口喷出来,打在张北辰左肩上。
他感觉肩膀一麻,但手没松。
两个人滚在地上,拼命抢那把枪。
黑衣人个子比张北辰高半头,力气也大。
但张北辰从小在山里长大,打架从来不讲规矩。
他一膝盖顶在对方裆部,黑衣人惨叫一声,手一松。
张北辰抢过枪,反手砸在对方脸上。
面罩被打歪了。
月光下,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鼻梁很高,眼窝深陷。
“你……”张北辰愣了一下。
这脸有点眼熟。
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男人趁他发愣,一拳砸在他脸上。
张北辰脑袋一晕,身子往后倒。
男人爬起来,转身就跑。
张北辰摇摇头,想追。
但肩膀传来剧痛,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树林里。
“北辰……”二狗子虚弱地喊。
张北辰走过去,把他扶起来。
“没事吧?”
“死……死不了……”二狗子咧嘴笑,“他妈的,刚才吓死我了。”
“谁开的枪?”张北辰问。
话音刚落,树林里走出一个人。
是老赵。
他手里拿着把五四式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你……”张北辰皱眉。
老赵走过来,把枪别在腰后。
“别误会,”他说,“我不是针对你。”
“那你刚才为什么告诉他我打开了匣子?”
“因为我得演戏。”老赵蹲下来,从兜里掏出烟,“那孙子在营地安了窃听器,我要是不说点什么,他肯定怀疑。”
张北辰盯着他。
“你到底什么人?”
老赵点上烟,深吸一口。
“警察。”
这两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张北辰脑子里炸开。
“你他妈……”
“别激动。”老赵抬手,“听我说完。”
张北辰咬牙。
他现在恨不得一枪崩了这老狐狸。
“那个委托人,”老赵说,“确实姓吴。吴建国,八年前失踪的文物贩子。这八年他一直躲在缅北,最近风声松了,想回国。但他在国内埋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这座墓里的那个匣子。”
张北辰听着,脑子飞快转动。
“所以你接了这个活儿,就是为了钓他?”
“对。”老赵弹弹烟灰,“但没想到,他没亲自来,派了个手下。刚才那人叫陈大头,吴建国的马仔,手上有三条人命。”
张北辰骂了一句脏话。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诱饵?”
“准确说,是你。”老赵看着他,“吴建国知道那个匣子有机关,普通人打不开。他需要一个张家的人。”
张北辰胸口发闷。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出名了。”老赵笑笑,“十年前辽西那座墓,你用阴眼破了千年机关的事儿,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吴建国听说了,就盯上你了。”
张北辰沉默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掉进陷阱的。
“那刘胖子……”
“意外。”老赵说,“我也没想到墓里真有东西。”
张北辰想起刘胖子惨死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冷。
“匣子里是什么?”老赵问。
张北辰犹豫了一下。
“一本册子,还有一张地图。”
“拿出来。”
“我没拿。”张北辰说,“放在墓里了。”
这是谎话。
册子和地图就在他兜里。
但他不想交给老赵。
警察又怎么样?
这一行,最不能信的就是官方的人。
老赵盯着他看了几秒。
“行吧,”他说,“那你带我去拿。”
“现在?”
“对,现在。”老赵站起来,“陈大头跑了,肯定会去找吴建国汇报。咱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把东西拿走。”
张北辰扶着二狗子站起来。
“他怎么办?”
“送他回营地,”老赵说,“然后你跟我走。”
三个人往回走。
路上张北辰一句话都没说。
他肩膀的伤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
脑子里全是那本册子的内容。
那些名字,那些地点。
如果是真的……
他不敢往下想。
回到营地,老赵找了个急救包给二狗子包扎伤口。
“你在这儿等着,”老赵说,“我们去去就回。”
二狗子点点头,脸色煞白。
张北辰从背包里拿出手电,跟着老赵朝墓地走。
夜风很冷。
月亮躲进了云层,周围一片漆黑。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谁也没说话。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面出现那个山坳。
老赵停下脚步。
“就在这儿?”
“嗯。”张北辰说,“洞口在那边。”
他指了指山坳西侧的石壁。
老赵打开手电,照过去。
“你先进,”他说,“我在后面。”
张北辰心里冷笑。
这老狐狸是怕他跑了。
他钻进通道,老赵跟在后面。
通道里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
爬了大约五分钟,他们到了墓室。
老赵的手电照在棺材上。
“就这儿?”
“嗯。”张北辰走到棺材前,掀开盖子。
匣子还在那儿,静静地躺着。
老赵走过来,拿起匣子。
“怎么打开?”
“机关在底座。”张北辰说,“要按特定的顺序。”
“你来。”
张北辰伸手去接匣子。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对劲。
他猛地抬头,看到老赵手里的枪正对着自己。
“对不起,”老赵说,“东西我得拿走。”
张北辰愣了一秒。
然后他笑了。
“你不是警察。”
“聪明。”老赵也笑了,“我是吴建国的人。真正的老赵,三天前已经死了。”
张北辰心里发寒。
“所以从一开始……”
“对,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假老赵说,“吴老板算准了你会来,也算准了你能打开匣子。现在东西到手了,你也没用了。”
他举起枪。
张北辰盯着枪口,脑子飞快转动。
三米距离,躲不开。
但他不想死。
他还有太多事没做。
“等等,”他说,“你知道匣子里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假老赵说,“一本记录文物埋藏地点的册子,还有一张藏宝图。吴老板找了八年,就为了这个。”
“那你知道那些文物是从哪儿来的吗?”张北辰问。
假老赵皱眉。
“什么意思?”
“那是血债。”张北辰说,“九十年代,吴建国带人挖了十三座墓,杀了二十七个人灭口。那些文物都是沾着人命的。”
假老赵沉默了。
“你怎么知道?”
“册子上写着。”张北辰说,“每一件文物下面,都标注着死者的名字。”
假老赵的表情变了。
“不可能……”
“你不信可以看。”张北辰说,“第一页第三行,写着辽西红山文化玉猪龙一对,杀张福生、王二麻子灭口。第二页第五行,唐代鎏金铜镜,杀刘大头、赵铁蛋灭口。”
假老赵拿起匣子,打开。
册子就在里面。
他翻开第一页,手电照在上面。
果然。
那些名字,那些标注,清清楚楚。
他的手开始发抖。
“这……”
“吴建国让你来拿这个,”张北辰说,“是想毁尸灭迹。这本册子一旦曝光,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假老赵脸色煞白。
他抬起头,枪口对着张北辰。
“所以呢?”他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张北辰盯着他,“你拿了这个东西,吴建国不会留你活口。”
假老赵的枪口晃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但张北辰看见了。
“你在吴建国手下干了几年?”他问。
假老赵没回答。
“五年?八年?”张北辰往前迈了半步,“你见过他是怎么处理知道太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