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雪惊呼一声,手电筒差点掉地上。
张北辰伸手拦住她,示意别出声。
他盯着那具尸体,脑子飞速运转。
这人穿着冲锋衣,脚上是登山靴,右手边还有个单肩背包。
看装备,应该也是来盗墓的。
死了多久?
三五天顶多。
尸体腐烂程度不算严重,但脸上皮肉已经发黑,眼窝塌陷,嘴巴张着,像是临死前在尖叫。
最诡异的是——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指甲都陷进肉里了。
“他……他是掐死自己的?”林初雪声音发颤。
张北辰蹲下身,用手电筒照过去。
尸体脖颈上有十道深深的抓痕,血肉模糊。
确实是自己掐的。
但人怎么可能掐死自己?
他想起老刘临死前的样子——也是七窍流血,也是嘴里念叨着“她不让我走”。
难道这墓里真有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摸摸兜里的玉佩。
玉佩滚烫。
烫得手心发疼。
“走。”张北辰站起来,拉着林初雪往前走。
林初雪脚步发软,“那……那尸体怎么办?”
“管不了。”
两人绕过尸体,继续往前。
又走了十几米,甬道突然变宽。
前方出现一个石室。
石室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左右,中间摆着口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盖已经被打开,斜搭在旁边。
林初雪用手电筒照过去,棺材里是空的。
没有尸体,也没有陪葬品。
什么都没有。
但棺材内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密密麻麻,看着头皮发麻。
“这不是主墓室。”林初雪盯着棺材,“这是疑冢,用来迷惑盗墓贼的。”
张北辰走到棺材边,俯身看那些符号。
符号很古怪,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图案。
他试着用手摸了摸。
符号入手冰凉。
不对——
他猛地收回手。
符号下面好像有东西。
他凑近看,发现棺材底部有条细缝。
“这下面还有空间!”
林初雪愣了愣,“暗格?”
张北辰掏出工兵铲,沿着细缝撬。
咔嚓一声,棺材底板松动了。
他用力一掀,底板翻开,露出下面黑漆漆的空洞。
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林初雪捂住口鼻,干呕起来。
张北辰用手电筒往下照,能看见下面是条垂直的竖井,深不见底。
竖井壁上凿出一个个凹槽,应该是当年工匠留下的。
可以踩着凹槽往下爬。
“你姐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张北辰问。
“我……我不知道。”林初雪脸色惨白,“她没跟我说过这些。”
张北辰盯着竖井看了几秒,转身看林初雪。
“你在这等我,我下去看看。”
“不行!”林初雪抓住他胳膊,“太危险了!”
“危险也得去。”张北辰掰开她的手,“你姐可能还在下面。”
“可是……”
“听话。”张北辰把工兵铲塞给她,“我要是半小时没上来,你就报警。”
说完,他抓住竖井边缘,踩着凹槽往下爬。
林初雪站在棺材边,用手电筒照着他。
光束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个模糊黑影。
张北辰爬了大概七八米,脚踩到实地。
又是条甬道。
但这条甬道和上面的完全不同——墙壁上涂着黑色涂料,像是沥青,散发着刺鼻气味。
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水声。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周围。
甬道尽头有扇石门,门缝里透出微弱光芒。
有光?
张北辰心里一紧。
这地方荒废几百年了,怎么可能有光?
难道林初雪她姐还活着?
他加快脚步,走到石门前。
石门半掩着,能看见里面确实有光——昏黄昏黄的,像烛火。
他深吸口气,推开石门。
门后是个巨大的石室。
石室起码有上百平米,中央摆着张石桌,桌上放着三根蜡烛。
蜡烛燃着,火苗在黑暗中跳动。
烛光照在石桌上,能看见桌面摆着一排排小铜人,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个。
每个铜人都不超过巴掌大,但雕刻得极其精细,五官清晰,连头发丝都能看见。
张北辰走近几步,盯着那些铜人。
铜人全是跪姿,双手朝天,脸上表情却各不相同——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张着嘴像是在尖叫。
看着瘆人。
但让他头皮发麻的不是这个。
而是石桌后面,站着个人。
穿白色长袍,披头散发,一动不动。
背对着他。
“林初雪的姐姐?”张北辰试探着问。
没反应。
他握紧玉佩,慢慢往前走。
走到距离石桌三米左右,他停下脚步。
玉佩烫得手心冒烟。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张北辰咬咬牙,绕到石桌侧面,想看清那人的脸。
当他看清的瞬间,浑身血液都凉了。
那不是人。
是具尸体。
皮肤惨白,五官模糊,整张脸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只剩层薄薄的皮贴在骨头上。
但诡异的是——
这尸体是站着的。
僵直地站在那里,双脚离地三寸。
像是被什么无形力量吊着。
张北辰猛地退后几步,手电筒光束晃动。
光束扫过石室四壁,他看见墙上挂满了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有古代长袍,也有现代冲锄衣。
起码几十件。
每件衣服上都有深褐色痕迹。
血迹。
他脑子嗡嗡作响。
这些衣服……都是盗墓贼留下的?
那这墓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正想着,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啪嗒,啪嗒——
很轻,很慢。
像是有人赤脚踩在湿地上。
张北辰猛地转身。
石门外,黑暗中走出个人影。
穿黑色衣服,披头散发,脸埋在头发里,看不清长相。
人影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湿漉漉的脚印。
脚印不是水。
是黑色的,像是血。
“你是谁?”张北辰声音发颤。
人影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走到距离他五米左右,停下脚步。
然后——
慢慢抬起头。
头发分开,露出张惨白的脸。
那是张年轻女人的脸,五官精致,但眼窝深陷,眼珠浑浊发黄,嘴角挂着诡异笑容。
她盯着张北辰,用嘶哑声音说:
“你……终于来了。”
张北辰浑身汗毛倒竖。
这声音……
他在哪儿听过?
女人笑了笑,伸手指向石桌上的那排铜人。
“你看,他们都在等你。”
张北辰低头看那些铜人。
烛光下,铜人们的表情好像在变——原本面无表情的开始笑,原本在笑的开始哭。
所有铜人的头同时转向他。
几十双小小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草!”张北辰骂了句,转身就跑。
女人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笑着说:“跑不掉的。”
“这里的人,都跑不掉。”
张北辰冲出石门,沿着甬道往回跑。
身后传来女人的笑声,回荡在狭窄空间里,像是无数人在同时笑。
他一口气跑到竖井下,抓住凹槽开始往上爬。
爬到一半,头顶突然传来林初雪的尖叫。
“啊——!”
张北辰心里一沉,“林初雪?!”
没人回答。
他加快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上竖井。
翻进棺材,跳到石室地面。
石室里空荡荡,林初雪不见了。
地上只有她的背包,拉链开着,东西散落一地。
还有手电筒,滚在墙角,光束照着墙壁。
“林初雪!”张北辰喊。
没人应。
他捡起手电筒,照向甬道。
甬道尽头,黑暗中站着个人影。
穿着林初雪的衣服,背对着他。
一动不动。
张北辰握紧玉佩,慢慢走过去。
走到距离人影三米左右,他停下脚步。
“林初雪?”
人影没反应。
他咬咬牙,伸手拍她肩膀。
人影慢慢转过身。
那是张陌生女人的脸——三十多岁,长相和林初雪有几分相似,但皮肤惨白,嘴角挂着血丝。
她盯着张北辰,嘶哑着声音说:
“我妹妹……在下面。”
“她……她去找我了。”
说完,身体一软,直挺挺倒在地上。
张北辰蹲下身,用手探她鼻息。
还有气,但很微弱。
林初雪的姐姐!
她还活着!
但林初雪……
他猛地站起来,转身冲向竖井。
刚跑两步,背后传来女人虚弱声音:
“别……别去……”
“下面……是她的……”
后面话没说完,女人昏死过去。
张北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是谁?
那个穿白袍的女尸?
还是刚才在石室里遇见的那个?
他脑子一团乱,但顾不上多想,转身继续往竖井跑。
林初雪是因为他才下墓的。
要是她出事……
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冲到棺材边,他翻身跳进竖井,踩着凹槽飞速往下爬。
这次速度更快,几乎是半滑半爬,十几秒就到了底部。
冲进甬道,推开石门。
石室里,烛火还在燃着。
但场景和之前完全不同——
石桌上的铜人全都倒了,散落一地。
那具穿白袍的女尸还站在石桌后,但姿势变了,双手垂在身侧,头微微偏向一边。
像是在等什么。
而林初雪——
跪在石桌前,双手朝天,脸上表情呆滞,眼神涣散。
她嘴里念念有词:
“我……我看见她了……”
“她好美……”
“她说……她说我可以留下……”
张北辰心里发寒。
这状态……
和当年老刘临死前一模一样!
他冲过去,抓住林初雪肩膀用力摇晃。
“醒醒!林初雪!”
林初雪没反应,继续念叨:
“她说……这里很好……”
“不用离开……”
“永远……永远不用离开……”
张北辰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啪!
清脆响声回荡在石室里。
林初雪身体一震,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她茫然看着张北辰,眼泪突然涌出来。
“我……我刚才……”
“别说了,走!”张北辰拉着她往外跑。
两人刚跑出石门,身后传来女人笑声:
“你以为……能走吗?”
石室里,烛火突然全灭。
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黑暗来得太突然。
张北辰本能地攥紧林初雪的手腕,往竖井方向狂奔。
身后的笑声没有追过来,反倒越来越远,像是被关在了石室里。
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林初雪跑得磕磕绊绊,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她……她还在……”
“闭嘴!”张北辰低吼。
他不敢用手电筒照路,生怕光会引来什么东西。只能凭着玉佩透出的微弱绿光辨认方向。
绿光中,甬道两侧的壁画变了。
原本那些祭祀场景全都扭曲变形,画面中的女人脸孔变得狰狞恐怖,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张北辰心跳如擂鼓。
这墓有问题。
不,应该说这墓里那个东西有问题。
他想起林初雪姐姐说的话——“下面是她的”。
她的?
谁的?
竖井就在前面,他拽着林初雪冲到井口,抬头往上看。
井口黑漆漆一片,看不见星光,也看不见来时留下的绳索。
张北辰伸手摸墙上凹槽,准备往上爬。
手刚摸到第一个凹槽,井壁突然传来滑腻腻的触感。
像是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贴在上面。
他赶紧缩回手,用手电筒照了一下。
井壁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状物体,蠕动着,像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