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雪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你这人挺奇怪的。”
“怎么说?”
“别人碰见这种事儿,不是吓得腿软就是想着报警。”林初雪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你倒好,还惦记着挖墓。”
张北辰笑了,没接话。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从十八岁就开始干这行,见过的邪门事儿比她吃过的米都多?
烟头在黑暗里闪着红光。
张北辰把玉佩掏出来,放在掌心。
玉佩微微发烫,表面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举着玉佩在井边走了一圈,光越来越亮。
当他站在井的正东方向时,玉佩突然震动起来,光芒刺得眼睛发疼。
“就是这儿。”张北辰把玉佩收起来,蹲下身摸地面。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扒开后露出青色的石板。
石板上隐约刻着什么图案,被泥土糊住了看不清。
林初雪拿手电照过来:“这是墓道入口?”
“应该是。”张北辰从包里翻出把工兵铲,沿着石板边缘挖起来。
土层不厚,十几分钟就挖开了。
石板下面是个斜坡,往下延伸进黑暗深处。
冷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股子霉烂的味道。
林初雪本能往后退了半步:“要下去吗?”
“怕了?”
“废话!”林初雪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天天挖墓的,能不怕吗?”
张北辰检查了下装备,手电、绳索、桃木剑、符纸都带齐了。
他想了想,从包底摸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张皱巴巴的黄纸。
“这是什么?”林初雪凑过来看。
“护身符,我师父留下的。”张北辰把黄纸递给她一张,“贴身放着,关键时候能保命。”
“真管用吗?”
“不知道。”张北辰耸耸肩,“反正我师父用它活到了八十多。”
他率先钻进洞口,林初雪咬咬牙跟上。
斜坡很陡,两边石壁湿漉漉的,脚下打滑。
张北辰用铲子撑着墙壁往下走,一步一步试探着踩稳。
走了大概五十多级台阶,前方出现平地。
这是条甬道,两边墙上还残留着壁画的痕迹。
张北辰举起手电,画面里隐约能看见人形,穿着宽袖长袍,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辽代的风格。”林初雪凑近看,“这些人在祭祀。”
“你懂这个?”
“家里收藏过几件辽代的东西,见过类似的图案。”林初雪指着壁画上的文字,“这是契丹小字,已经失传了,现在没几个人能看懂。”
张北辰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甬道尽头是扇石门,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正中央有个圆形凹槽。
凹槽的形状……
张北辰心里一动,掏出玉佩比了比。
严丝合缝。
“这玉佩是钥匙!”林初雪惊呼。
张北辰犹豫了。
把玉佩放进去,门肯定能开。但开了之后呢?那女人肯定在外头守着,等他们把墓打开,她就能坐收渔利。
可不开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躲在这林子里。
张北辰咬咬牙,把玉佩嵌进凹槽。
咔嚓一声脆响,石门中央裂开一道缝。
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石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空间。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初雪打了个寒颤。
张北辰举着手电往里照。
这是间墓室,面积不大,大概二十来平方。
正中央摆着口石棺,棺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墙角堆着些陪葬品,陶罐、铜镜、兵器,都锈迹斑斑。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棺材前面跪着的那具干尸。
干尸穿着破烂的长袍,头发披散,双手举在胸前,像是在做某种祈祷的姿势。
林初雪倒吸口凉气:“这……这是殉葬的人?”
“应该是。”张北辰绕着干尸走了一圈,“辽代贵族墓里常见这种,用活人殉葬。”
他蹲下身,仔细看干尸的手。
手指扭曲变形,指甲全都掉光了,手心有道很深的伤口,已经干涸发黑。
“他是自杀的。”张北辰站起身,“割腕放血。”
“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张北辰走到石棺边,“可能是什么仪式需要。”
石棺表面刻满了文字,密密麻麻的契丹小字。
林初雪俯身看了会儿,摇摇头:“看不懂,但这些字好像在重复什么内容。”
“什么内容?”
“不清楚,但我认得其中几个字,”林初雪指着棺盖上的一行字,“这个字念,这个念,还有这个……好像是。”
封镇永……
张北辰皱起眉头。
这组合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吉利话。
他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头传来动静。
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
张北辰立刻熄灭手电,拉着林初雪躲到墓室角落的陪葬品后面。
两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甬道方向。
手电光束照进墓室,随后出现一个黑色身影。
戴墨镜的女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工装的大汉。
她扫视墓室一圈,视线落在石棺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找到了。”
女人走到棺材边,伸手摸着棺盖上的纹路,“整整二十年,终于找到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大汉:“把棺材打开。”
两个大汉上前,掏出撬棍插进棺盖缝隙。
咔嚓、咔嚓,石头碎裂的声音回荡在墓室里。
棺盖被撬开一道缝,白烟从里面冒出来。
女人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口鼻。
白烟散去,棺盖被完全掀开。
躲在角落的张北辰探头往那边看。
棺材里躺着具女尸,穿一身白色长袍,黑发披散。
尸体保存得极好,皮肤白皙,像睡着了一样。
但最诡异的是,她脸上戴着张金色面具,面具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两只眼睛的位置镶嵌着红宝石,在手电光下闪闪发光。
女人盯着面具看了很久,深吸口气:“就是它。”
她伸手去摘面具,手刚碰到边缘,女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汉吓得往后跳开,手里的撬棍掉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
女人却没动,反而笑了:“果然还活着。”
女尸坐起身,缓缓转头看向女人。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灰色。
她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滚……出去……”
“我找了你二十年。”女人语气平静,“不会放弃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小盒,打开后里面是团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刺鼻气味。
女人把那东西涂在手上,再次伸向面具。
女尸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刺进肉里,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
女人咬牙忍住疼痛,另一只手狠狠扯下面具!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从棺材里爆发出来,把两个大汉掀翻在地。
张北辰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等他回过神来,看见女尸已经从棺材里站起来了。
她的脸……
没有五官。
摘掉面具后,脸上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像块白板。
“封印破了。”女人抱着面具,嘴角流血,但脸上却露出狂喜的表情,“终于破了!”
女尸歪着头,像在感受什么。
然后她转身看向角落,准确地盯着张北辰藏身的位置。
“那里……有人……”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女人也看向角落:“滚出来。”
张北辰知道藏不住了,拉着林初雪站起身。
女人看见他手里的玉佩,眼睛一亮:“把玉佩给我。”
“凭什么?”
“就凭你想活命。”女人指了指身边的女尸,“她现在很饿,需要新鲜的血肉。你觉得你能跑得过她吗?”
张北辰握紧桃木剑:“那可不一定。”
话音刚落,女尸突然动了。
她速度快得离谱,眨眼间就冲到张北辰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张北辰挥剑砍过去,剑刃划过女尸手臂,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力气大得吓人!
张北辰被掐得喘不过气,拼命挣扎。
就在这时,林初雪从包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狠狠砸向女尸脑袋。
啪嚓一声,玻璃瓶碎裂,液体溅了女尸一脸。
女尸发出凄厉的尖叫,松开手捂住脸,身体开始冒烟。
“黑狗血!”女人脸色大变,“你哪来的黑狗血!”
林初雪举着半截瓶子,手都在发抖:“我……我包里正好有……”
张北辰趁机拉着她往甬道跑。
身后传来女人的怒吼:“给我追!”
两人冲进甬道,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晃动。
脚步声在后面紧追不舍,还有女尸的嘶吼声。
张北辰边跑边掏出符纸,撕碎往后扔。
符纸在空中燃烧,发出青色火光,勉强拖慢了追兵的速度。
冲上台阶,眼看就要到洞口。
突然前方出现几个黑影,挡住去路。
那是几具干尸,穿着破烂衣服,眼窝空洞,张着嘴发出低吼。
林场里的那些失踪工人!
张北辰心里一沉。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他咬咬牙,举起桃木剑冲向最近的干尸。
剑刃刺进干尸胸口,黑血喷溅出来。
干尸抓住剑身,用力一扭,咔嚓一声,桃木剑断成两截。
张北辰只觉得虎口发麻,手里只剩半截剑柄。
完了。
就在这时,井口突然传来声音。
“卧槽,这下面什么情况!”
一束强光从上方照下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
紧接着绳子从井口放下来,一个身影顺着绳子滑下来。
那人落地后,甩开绳子,手里拎着把长刀。
月光照在刀身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寸头,穿件黑色夹克,脸上有道疤。
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女尸身上,吹了声口哨:“嚯,还真有这玩意儿。”
说着,他单手持刀,冲向女尸。
刀光闪过,女尸伸出的手臂被齐根斩断,黑血喷了一地。
“愣着干什么!”男人回头冲张北辰喊,“赶紧滚啊!”
张北辰反应过来,拉着林初雪往井口跑。
身后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男人粗野的骂声。
两人抓住绳子,用尽全力往上爬。
井口还有个人接应,是个年轻女孩,梳着马尾,手里拿着猎枪。
“快点快点!”女孩拉着绳子,把他们拽上来。
张北辰刚爬出井口,就听见下面传来爆炸声。
火光从井里冲出来,热浪扑面而来。
几秒钟后,那个寸头男人顺着绳子上来了,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血淋淋的。
他一上来就躺在地上喘粗气:“妈的,差点栽那儿了。”
女孩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伤得重不重?”
“死不了。”男人撑着地坐起来,看向张北辰,“小子,你就是那个拿玉佩的?”
张北辰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你们是什么人?”
“自己人。”男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老刘的徒弟,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