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压低声音,往四周瞄了一眼,确认没人才接着说:“前年冬天,林场那边死了十几个人。都说是出了工伤事故,可我听说啊,那些人死状特别吓人,全身的血都流干了,但身上没伤口。”
张北辰眼皮一跳。
“后来林场就荒了,”女老板搓着手,“可最近这两年,老有外地人往那边跑。去一批,失踪一批。镇上派出所都接了七八起报案了,可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失踪多久了?”
“短的三五天,长的半个多月。”女老板叹气,“前天来那十几个人,穿得人模狗样的,我劝他们别去,人家根本不听。昨晚半夜就出发了,连行李都没带走。”
张北辰心里暗暗计算时间。
那帮人昨晚走,现在已经过去快二十个小时了。
如果真下了墓,要么已经得手,要么全交代在里头了。
“老王家在哪儿?”他转移话题。
女老板指着窗外,“出门左拐,第三家院子,门口挂着玉米。”
张北辰道了谢,出门沿着街走。
冬天的东北小镇冷得刺骨,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路边积雪被踩得发黑,风吹过来带着股子霉味。
他很快找到老王家。
院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有人吗?”张北辰推开门,往里喊了一嗓子。
没人应。
院子不大,靠墙搭了个鸡舍,几只芦花鸡正在雪地里刨食。
张北辰走进去几步,正要再喊,突然脚底踩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半截手指。
断口不整齐,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
伤口处冻得硬邦邦,血迹早凝成黑色。
靠。
张北辰后退两步,下意识去摸背包里的桃木剑,才想起来东西全放旅馆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院子里静得诡异,只有鸡偶尔扑腾翅膀的声音。
正屋的门紧闭着,窗户糊着报纸,看不见里头情况。
要不要进去看看?
张北辰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朝正屋走去。
他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从里头反锁了。
他又绕到窗户边,透过报纸破损的地方往里看。
屋里光线很暗,隐约能看见桌椅的轮廓。
地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老王?”张北辰敲了敲窗户。
屋里没动静。
他心里警铃大作,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嘎吱”一声。
回头一看,正屋的门开了。
一个老头站在门口,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脸。
“你找谁?”老头声音沙哑。
“我找老王,想买只鸡。”张北辰努力让自己语气自然。
“我就是。”老头抬起头。
张北辰后背的汗毛瞬间炸开了。
老头的脸惨白得吓人,眼珠子浑浊发黄,嘴角还挂着黑色的血迹。
“鸡在那儿,”老头指着鸡舍,“你自己抓。”
张北辰强撑着笑了笑,“那我先……”
话音未落,老头突然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不像人类。
张北辰堪堪侧身躲开,老头从他身边擦过,指甲在他衣服上划出几道口子。
妈的!
张北辰撒腿就跑,冲出院门往旅馆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老头的喘息声,跟破风箱似的,越来越近。
他一口气冲回旅馆,上楼推开房门。
林初雪正坐在床上发呆,见他气喘吁吁地进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别问了,”张北辰反手锁上门,从背包里抽出桃木剑,“出事了。”
话音刚落,楼道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那声音沉重而缓慢,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往上拖。
林初雪脸色发白,“是那个老头?”
张北辰点点头,握紧了桃木剑。
脚步声停在门口。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几秒钟后,门外传来老头的声音:“开门,把东西还给我。”
林初雪下意识看向桌上的玉佩。
张北辰眼神一凛。
他突然明白了,那老头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玉佩来的!
“滚!”张北辰冲着门外吼了一嗓子,“别他妈装神弄鬼,老子见多了!”
门外沉默片刻,紧接着传来“哐”的一声巨响。
整扇门都在震颤。
外头那东西在撞门!
林初雪尖叫一声,本能地往床角缩。
张北辰冲到门边,举起桃木剑抵住门板。
“嘭!”
又是一记重击。
门框开始松动,墙皮簌簌往下掉。
再来两下这门就保不住了!
张北辰脑子飞速转动,突然想起一件事。
公鸡血驱邪,可他没带回来。但糯米也有用!
他扔下桃木剑,冲到桌边抓起一把糯米。
就在这时,门“咔嚓”一声,门框裂开了。
老头从门缝里挤进半个身子,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林初雪吓得失声尖叫。
张北辰抓起糯米朝老头扬过去。
糯米落在老头身上,瞬间冒起青烟。
老头惨叫一声,身子往后缩,整个人摔在楼道里,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但他没死。
挣扎着爬起来,又要朝门里扑。
张北辰来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玉佩就往窗外扔。
“去捡啊!”他冲着门外吼。
老头动作僵了一下,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往楼下冲。
张北辰趁机把门重新堵上,搬来桌子顶在门上。
林初雪脸色惨白,“玉佩……你把玉佩扔了?!”
“扔出去的是假的。”张北辰从口袋里掏出真玉佩,“我早留了一手。”
他刚才出门时就想到可能有变,把玉佩揣兜里了,桌上那块是在古玩摊上买的赝品。
林初雪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那东西发现上当了肯定还会回来!”
“所以咱们得马上走。”张北辰把东西全塞进背包,拉着林初雪就往外走。
两人从后窗爬出去,沿着消防梯下到一楼。
刚落地,身后传来碎裂声。
回头一看,老头正趴在三楼窗户上,脖子诡异地扭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盯着他们。
“跑!”
两人撒腿就跑,穿过后院,钻进镇子后头的树林。
林子里全是积雪,没过小腿,跑起来特别费劲。
张北辰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已经跳下窗户,正朝这边追来。
“往林场方向跑!”他喘着粗气说。
“为什么?”林初雪快哭出来了。
“那东西是冲玉佩来的,”张北辰咬牙,“说明墓就在林场附近!咱们跑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帮人!”
两人在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身后的脚步声时远时近。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
那是废弃的林场。
几栋红砖房子孤零零立在雪地里,玻璃全碎了,墙上爬满冻裂的藤蔓。
张北辰拉着林初雪冲进最近的一栋房子,反手把门关上。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碎玻璃和烂木头。
墙角堆着几件破衣服,看款式是工人穿的。
“躲这儿!”张北辰指着墙角一个铁柜子。
两人刚钻进去,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透过柜子缝隙,能看见老头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屋子中央,脖子像雷达似的左右转动,鼻子在空气中嗅着。
林初雪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声音。
张北辰握着桃木剑的手都在冒汗。
就在这时,柜子外面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找到了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张北辰心里一跳。
戴墨镜的女人!
透过缝隙,他看见一个黑色身影走进屋里。
那女人穿着长款风衣,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手里提着个皮箱子。
她看了眼老头,眉头微皱:“让你找个东西都找不到,废物。”
老头发出低吼,像野兽一样。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小瓶,拧开盖子。
一股刺鼻的味道飘进柜子里。
林初雪脸色突然变得潮红,呼吸急促起来。
张北辰也感觉头晕目眩,眼前开始发花。
不对!那瓶子里装的是迷药!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强撑着清醒。
女人把瓶子放在地上,转身朝门外走:“守在这儿,等他们自己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里只剩下老头,杵在柜子前头,像尊雕塑一动不动。
林初雪已经撑不住了,脑袋一歪靠在张北辰肩上。
张北辰也快到极限了。
他强迫自己思考。
那女人显然知道他们在这儿,但没动手,为什么?
她在等什么?
张北辰突然想明白了。
她在等玉佩自己显现!
玉佩有感应能力,越靠近墓穴,感应越强烈。
那女人料定他们会主动去找墓,所以先不动手,等他们把墓找出来再说!
想通这一点,张北辰心里反而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不打算现在动手,那就还有周旋余地。
他从背包里摸出几张符纸,用牙齿咬开手指,在上头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
这是他当年跟个老道学的,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对付这种小鬼应该够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柜门,把符纸贴在老头脸上。
老头浑身一僵,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青烟从他脸上冒出来,整个人像蜡烛一样开始融化。
几秒钟后,老头瘫软在地,彻底不动了。
张北辰扶起林初雪,拍了拍她的脸:“醒醒!”
林初雪迷迷糊糊睁开眼,“我……我怎么了?”
“迷药,”张北辰把她拉起来,“咱们得赶紧走。”
两人从后门溜出去,绕过几栋房子,躲进林场深处的树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张北辰掏出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往前走。
走了大概半小时,林初雪突然停下脚步:“你看那儿!”
林初雪的手电光束停在前方十几米开外。
那里有口枯井,井沿用石头砌成,表面长满青苔。
张北辰走近一看,井口直径大概一米五,黑漆漆看不见底。
他捡起块石头扔下去,过了好几秒才听见扑通一声。
“至少二十米深。”
林初雪蹲在井边,用手电往下照,“你说那女人为什么不追上来?”
“她在等咱们找到墓。”张北辰点上根烟,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玉佩能感应墓穴位置,她料定咱们会主动去找。”
“那咱们还找不找?”
“找。”张北辰吐出口烟雾,“不找也是死,找到了起码还能跟她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