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泽靠在他身上，眼里带着亮得温软的光。
“小白，”他轻轻开口，像是在珍惜还能说出这句话的时间，“今晚你能再带我去人界吗？我想看看……人界的嫁娶。”
他的笑是真心的，却藏着一点点说不出口的温柔与诀别。
白君尘看着他。
没有问原因，也没有拒绝。
只是静静看着那张笑得无害却太过认命的脸，心口轻轻一颤。
“好。”白君尘低声道。
“我们一起去。”白君尘看了他一眼，像是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渊泽，我要去昊天殿处理一些事情。”
白君尘的声音稳而柔，指尖微微收紧，“等我回来。”
凌渊泽抬眼，看着他，笑得很轻。
“嗯，去吧。”
白君尘松开手之前，动作明显停顿了一瞬，才转身离去。
殿门缓缓合拢，凌渊泽独自坐在那里，四下无声。
他静静地看着无眠宫的每一处光息、每一方纹路，仿佛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
也仿佛这一切，都是真实、永不会消散的存在。
却又像……
随时会从他眼前消失。
小辰子的气息一闪，整个人突然出现在凌渊泽面前。
“小渊泽，你真的是想死了吗？”小辰子皱着眉头，看着他此刻这副平静得过分的模样。
凌渊泽抬眼，神色淡静得像已经看开了一切。
“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人为之。”
他轻声道，“天尊的实力，你难道不知道吗？”
小辰子叹了口气，摇摇头。
“哎……你现在的状态，也是无解。”
小辰子打量着他，“但你不要看上去那么悲伤，起码你是真的爱神君，神君也愿意为你死啊。”
凌渊泽闻言，突然弯了弯眼睛，像是被轻轻戳中某处柔软。
“神君不能死。”他笑着，语气轻得像风。
“我能死。”他笑得更深了几分，眼里那点光柔得不像话。
“我也不会让他死。”
那笑容……是真的。
却带着一种“只留下自己，换神君平安”的决心。
小辰子听完，整个人都炸了。
“我靠，小渊泽——”他瞪大眼，语气直接破了平时的淡定，“你不会想以自己一死来平衡三界吧？你疯啦？神君知道会疯掉的！！”
凌渊泽却依旧很平静，连呼吸都稳。
“不会。”
他轻声道，“我不会让他跟着我。”
小辰子狠狠吸了口气，看着他那份安静的决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哎，你和他……简直是……”他皱着眉，想骂又骂不出来，“我都无法形容了。”
他沉下声音，认真了：“小辰子会保护你的。”
凌渊泽听完，只轻轻地、非常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一声“谢谢”，却带着一种真正准备走向命运的安静。
昊天殿内。
几位神尊正在呈报神界近来的诸事，灵光在殿中流转，声声郑重。
白君尘端坐上首，本该专心听着，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沉着，像落不进去半点。
他心不在焉。
每一句汇报都像隔着雾，他听得清，却完全进不去心里。
凌渊泽方才那种平静得过头的神情——越想，越不对劲。
白君尘指尖微紧，心底的那丝不安逐渐扩大。
渊泽……他的情绪不该是那样的。
那种“已做好决定”的安静，让白君尘的胸口莫名发紧。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渊泽可能做出他绝不能允许的事。
一整日，白君尘都在昊天殿与各殿神尊之间往返。
天尊将归，诸事纷乱，他几乎未曾停歇。
无眠宫因此格外安静。
凌渊泽没有离开，只在宫中缓缓走了一圈，又回到殿门外。
殿外风清，一阵风吹过，他的长发被轻轻扬起，衣摆随风微动。
凌渊泽抬起头，看向远处昊天殿方向。
他并不急，也不忧。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一个人——也是在等那个人的气息重新靠近。
风拂过他的侧脸，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意淡淡的，却带着一种从心底升起的安定。
心，不再沉闷了。
因为他知道——白君尘，要回来了。
“渊泽。”
他刚轻笑完，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到心口都会轻颤的声音。
凌渊泽慢慢回头。
白君尘立在光影之中，衣袂带着殿外的风气。
那双一向清冷的眼，此刻落在他身上时，却柔得几乎要化开。
凌渊泽迎着他，眼里也带了极浅、极柔的一抹笑意。
“小白，累吗？”他轻声问。
白君尘走到他面前，伸手牵住他的手。
动作不急，却带着一种确认他仍在这里的珍惜。
“……不累。”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到怀里这份温柔。
握着凌渊泽的指间，他没有放开。
白君尘低头，看着牵在掌心里的那只手。
他抬眸时，目光深处全是凌渊泽的影子。
像这一日所有奔忙、所有天命、所有神界纷乱，都在见到他这一刻，被静静融化。
凌渊泽看着他，眼里那点柔光轻轻动了动。
“小白……”他声音很轻，像是小心问一句心底最想说的话。
“我想好好抱抱你，可以吗？”
白君尘没有回答。
只是握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力道不重，却没有半分犹豫。
凌渊泽顺着那股力靠过去。
他抬起手臂，一点一点地环住白君尘的肩背。
动作缓慢、认真，像是在抱一个他用整颗心在珍惜的人。
靠近时，他能清楚感觉到——
白君尘的呼吸，沉稳而温热；
白君尘的心跳，在胸腔深处一声一声落着；
还有白君尘被他拥在怀里时，毫不抗拒的安静。
凌渊泽闭上眼，将脸埋在他肩侧。
他紧紧地抱住白君尘。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主动、如此不设防地去拥抱这位神君。
白君尘只是抬手，轻轻覆在渊泽背上，让他抱得更稳。
在这一刻，两人的心跳安安静静地贴在一起，像是相互确认着：
只要有你在，这世间所有纷乱，都能暂时停下来。
白君尘抬袖一引，空间在两人脚下无声翻转。
下一瞬——无眠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界的夜空。漫天星辰洒落，像是被风轻轻摇动；
远处灯火连成一线，红妆十里，绵延在夜色下，正是人界嫁娶的盛景。
红灯、花轿、长街、鼓乐……
光影流动如河，照亮了整片人间。
凌渊泽脚尖落地时，他怔了一瞬，随即轻轻笑起来。
那笑是最自然的、最是真心的欢喜。
仿佛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也随着眼前的红妆与星空，一点一点亮了。
白君尘站在他身侧，静静看着那抹笑。
夜风吹过，两人被红灯映成一幅安静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