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盯着他半晌，忽而皱起眉头。
“苏尘，你怎么一脸怪模怪样的？你……是在意神君吗？”
凌渊泽心头一紧，指尖都轻轻抖了一下。
“没有。”他避开她的目光，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随意，“神君如此强大，应该……不会轻易动心吧？”他说得心虚极了。
玲珑却像听到天方夜谭，瞪大眼。
“绝对不会！”她拍着桌子，一副“你别胡思乱想”的语气。
“神君怎么可能有情爱？他可是天尊亲封的无情之位啊！”
凌渊泽喉咙动了动，胸口像被人压住。
“是吗？”他轻声问，像是怕听见答案，又不得不问。
他竭力希望——
自己察觉到的一切都是错的。
如果是错的，那三界就还是稳的。
白君尘就不会因为他乱了心。
玲珑看不见他眼底那一点慌，只当他好奇，语气斩钉截铁：
“神君不会动心，不该动，也不能动。一旦动情——三界要乱的。”
凌渊泽心口狠狠一颤。
他低下头，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痛。
“……原来如此。”他说得极轻。
可心底那个声音却在不断往外涌：
——可他明明，对我动了心。
——那乱的……是不是三界，也是他自己？
他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一句“神君不会动情”，比天道雷罚还重地落在他心口上。
“你一天天老往外跑。”玲珑叉着腰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还不快滚回无眠宫？小白见不到你又要急得团团转。”
凌渊泽呼吸一滞，赶紧低头掩住那点慌。“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行了吧。”
他语气有点烦，可实际上是在努力让心跳平下来。
玲珑却盯着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苏尘——我问你个事。”
她凑近一些，眼睛眯起来，“你觉得小白……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异样？”
凌渊泽心口猛地一紧，但面上还得装得云淡风轻。
“异样？哪有。”他说得干脆，“他整天忙得见不着影，正常得很。”
“也是哦。”玲珑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她摆摆手，自言自语似的笑起来：“神君那么忙，那种人物，怎么可能谈情说爱嘛。哈哈，我这是在担心个什么东西……”
凌渊泽听着这句话，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扯住。
——他当然知道白君尘不是异样。
玲珑还在笑。
凌渊泽却只能压着自己的心，转过身去，轻轻吐出一口气。
“是啊……神君怎么可能谈情说爱呢。”
可他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听出了那一丝不敢承认的颤意。
凌渊泽走到无眠宫前的长廊，脚步却突然停下。
他靠在柱边，胸口闷得发紧。
正这时——
“小渊泽——！你是爱上神君了！”小辰子“砰”地一声显出原型，一脚跳进他怀里，尾巴还甩得飞快。
“怎么可能！”
凌渊泽被吓得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小辰子翻个白眼：“拉倒吧，你还能骗谁？你可是魔皇子！”
他在凌渊泽怀里扒着他的衣襟，语气嫌弃得不能再嫌弃：
“神君动心天下大乱，你不是应该乐得拍手叫好吗？你现在这个模样——”
小辰子学着凌渊泽的声音：“哎呀我该怎么办呀小白好可怜啊我心痛啊——啧。”
凌渊泽额角一跳，抬手就想把他丢出去。
“就你话多。”小辰子被抓着尾巴晃了晃，秒炸毛：“我这是替你着急！你可别嘴硬！”
他抬头盯着凌渊泽，细小的金瞳亮得刺眼。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凌渊泽皱眉：“什么路？”
小辰子哼一声，一字一顿：
“要么——你去斩断。”
“要么——你让三界彻底崩塌。”
凌渊泽指尖一紧，呼吸微顿。
小辰子根本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一爪子戳在他心口：
“你自己选，小渊泽。继续装下去也没用，你爱上他——我都看得比你清楚。”
“你没脑子，还是我没脑子？”凌渊泽抬手拍小辰子的头，“三界崩了，对魔界也没好处。”
小辰子被打得歪了歪，甩着尾巴炸毛：
“哎哟你现在知道想这些了？刚刚是谁一脸恋爱脑——”
“闭嘴。”凌渊泽忽然打断他。
他怔住了，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三界塌了……到底会怎么样？
“塌了……到底会如何……”
他轻声重复，像是被谁掐住了心。
小辰子撇嘴：“还能怎样？天翻地覆——”
可凌渊泽根本听不进去。
他第一次真的去想——第一次把“毁三界”这三个字拉到眼前来思考。
越想……整个人越僵。
因为——当他冷静回想，才意识到一个从未审视过的事实。
白君尘在位的神界——似乎从来没有侵犯过魔界。
神界冷，神界压抑，但从没有越界。
而当年：父皇被天尊押入幽狱深渊。是天尊动的手，不是白君尘。
自己攻神界……也不是为了屠杀、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夺混沌灵源，为了救父皇。
打神界，是逼不得已。不是战争，不是灭界。
他从未认真想过“若神界塌了会怎样”，就像没想过“白君尘动情的代价”。
现在两者同时压下来——胸口像被掘开一条深渊。
小辰子看着他发呆，愣住：“小渊泽？你突然脸色这么白干嘛？你别吓我——”
凌渊泽握紧指尖，声音轻得像泄气：
“我……从来没想过……”
“如果三界真崩了……我们魔界——也会毁。”
这句话落下时，他自己心里像掉进无底洞。
因为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不只是神君的劫，他也是整个三界的劫。
“白君尘……不能因为我而动情。”
凌渊泽的指尖微颤，却硬是咬着牙说出口，“我得斩断。”
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自我处刑”的狠。
小辰子愣了半息，随即“噗”地笑出声来。
“哎嘿，你还真为他考虑啊？”他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一尾巴甩得飞快。
“我还以为你魔皇子天不怕地不怕，结果怕的是——神君爱你？”
凌渊泽被戳得心口一紧，冷着脸：“你可闭嘴吧。”
“闭不了。”小辰子坐在他肩上，晃着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要斩断？你斩断哪一条？神君心里的，还是你自己心里的？”
凌渊泽脸色僵住。
小辰子眯起小金瞳：“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收场？”
凌渊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
“……只要我能回魔界，不在神界……就可以了。”
话刚出口——连他自己都不信。
小辰子听完，身体一抖，笑到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小渊泽，我第一次见你把大话说得这么心虚！你以为三界内，有你能躲过神君的地方？！”
凌渊泽脸色更僵。
小辰子凑近他耳边，慢慢地、坏坏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你在骗自己？”
凌渊泽指尖一点点收紧，心口像被紧紧勒住。
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不是他能不能斩断。
是——白君尘会不会允许他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