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寂静，屋内凌渊泽静静坐着，神色恍惚。
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回到这座院子。
他是爱白君尘吗？
还是——这一切都只是虚妄？
他低声喃喃，几乎带笑地骂自己：“凌渊泽，你快醒醒……一切都是假的。你在利用他。”
那句话像刀一样割过喉咙，他抬手，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你在纠结什么？”冷不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月珩已立在他身后，目色微冷。
凌渊泽回头，语气冷淡：“你总是这样鬼鬼祟祟闯进来吗？”
月珩似笑非笑地走近：“我来看看你——看看我们的约定，进展如何。”
“神君会心动的，你可以走了吧。”凌渊泽没好气地说，语气里带着疲惫与讽。
月珩低笑一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哦？”他微微俯身，语气轻得几乎像在耳边低语，“是——现在心动了，还是明天才会心动？”
凌渊泽一怔，手被他扣得发紧，心头倏然一跳。
“我今天试过了，他已经心动了。”凌渊泽避开月珩的目光，声音低哑。
月珩轻笑：“还是太慢了。”
他伸手捏住凌渊泽的下巴，语气温柔：“我要的，是他爱你。”
凌渊泽神色一冷：“我怎么会知道他爱不爱我！”
“你想你哥哥不受罪，”月珩笑着，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意，“那就把进度——提快。”
“你——！”凌渊泽咬牙甩开他的手，声音几乎失控。
月珩似乎并未在意，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这倒是个好提醒。”
他笑了笑，指尖轻叩案几，慢声道：“不如……过几天，我们演一场戏。”
“什么戏？”凌渊泽冷声。
“试探神君。”月珩眸色微暗，唇角弯起。
“看看他是否真爱你——”他顿了顿，笑意更深，“若他真爱上，所有局就都好看了。”
“你！真是无聊透顶！”凌渊泽怒骂。
月珩垂眸，语气极轻：“不无聊。”
他转身时，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神君——必须应你沉沦。”
凌渊泽猛地抬头，眼底压着怒意。
“为什么一定要我这样做！”
月珩淡淡一笑，眸光阴鸷。
“轮修为，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情感——我可以利用。只要神君有感情，一切可破。”
“你到底想干什么？”凌渊泽低声喝道。
“若我说——我嫉妒神君，你会信吗？”月珩的笑轻微，却带着锋。
凌渊泽冷哼：“你们神界，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月珩轻声道，“每个人都有目的。你我都一样。若无目的，这棋局，要怎么走下去？”
“过些时日，”月珩淡声道，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你父皇——会攻上神界。到那时候，你们父子，便能重逢了。”
凌渊泽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了。
“父皇？他……出来了？”
他几乎不敢置信。
当年神魔大战，那时他拼了命，只为寻找混沌灵源，想救父皇出幽狱深渊，却始终未能成功。
而如今——
月珩转过身，神情淡淡，唇角却噙着一抹笑。
“你是不是该谢谢我？”他低声道，“若不是我动了手脚，那道封印——怕是永远解不开。”
凌渊泽怔在原地，脑中一片轰鸣。“是你……”他喃喃着，声音几乎颤抖。
月珩靠近他，语气轻柔得近乎温和，“别那样看我。我只是顺势而为。”
“到时候，神界会变天。”月珩负手而立，语气平淡，“我将改写天法，让神与魔共存——你觉得如何？”
凌渊泽冷笑，眼底一片讽意。
“呵……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月珩目色不变，只抬了抬手。
“你、我、还有魔皇——三人合力，只要将神君拉下天位，一切便成。”
“然后呢？”凌渊泽嗤笑，“到时候，你就做新的神君，对不对？”
月珩闻言，唇角轻轻一弯，他没有回答。
“小泽儿，明日我希望你能再让神君——沉沦。”他语气轻柔，像是在随口叮嘱。
“我相信，他不会伤你。”微光掠过他的面庞，那双眼眸深若无底。
他缓缓笑了——那笑意不冷不热，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怜悯。
“毕竟，你才是他的劫。”话落，他的身影逐渐淡去，如月色散开。
“我真的是……白君尘的劫吗？”凌渊泽低声喃喃，胸口发紧。
一阵无力从心底漫上来，像被命运按在深渊里，连呼吸都痛。
是不是——只要自己消失，一切都会好？
他闭上眼，苦笑。
可他知道，那样的念头他试过。
那一次，他想自我了断，却连最后一步都做不到。
连死，都不能。
“白君尘是敌人……”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声音颤着，几乎破碎。
“月尊说得对，我不能对他动情。我不会爱他。”他像在催眠，又像在求饶。
那句“我不会爱他”，说得越多，心口就越疼。
可那疼，却又带着一丝熟悉。
——像白君尘看他时的那种眼神，冷而温柔，一点点吞噬了他所有的抗拒。
“是他——让我修为尽失。”
“是他，把我一掌打下山崖。”
“是他……封了我的记忆。”
凌渊泽几乎是咬着牙，一句一句挤出。
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磨出来的。
“都是他……对，都是他害的。”
指节狠狠扣进掌心，他的呼吸开始乱。
脑海里的画面一幕一幕翻涌，那掌风的轰鸣、坠落的风声、白尘君的眼神——
全都在疼。
“这样的神君，我为什么还——”
他话没说完，便皱着眉，双手紧按着额头，痛得几乎站不稳。
越想，越头疼。越心乱，越痛苦。
理智在崩，心却在喊。
他恨不得将那名字从魂里剜去，可每一次否认，都像是再一次亲手将自己推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