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三人窝在角落里低声斗嘴时,台上那对花魁忽然动作一顿。
柳瑶音抬手,与沈醉风四目一对,两人几乎同时抬指——指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哎?”洛临一愣。
周围宾客循着两人的手势齐齐回头,一瞬间,整个流芳院的灯火都仿佛照亮了他们那一角。
洛临脸色一变,小声咬牙:“完了完了,被发现了——把脸捂住!”
凌渊泽懵了:“干、干啥呀?”
“快捂!别问!”
凌渊泽虽然一头雾水,但看洛临神色不对,还是乖乖照做,两只手立刻啪地捂在脸上,姿势僵硬得像只被逮到偷瓜的狐狸。
白俊辰站在原地,一脸冷淡地看着他们俩的滑稽模样。
洛临压低声音,满脸严肃:“他们指过来,就是要钱啊!我们银两不够啊!”
凌渊泽一愣:“……啊?”
“当然啊!凡人看你一眼都要银两,你以为坐白席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猫着腰,动作诡异地顺着人群边缘一点点往门口挪,脚步轻得像三只做贼的猫。
“别回头!”洛临咬牙嘀咕。
“我没回头!”凌渊泽小声回。
“那你踩我脚干嘛!”
三人正以为逃出生天,刚溜到门口,一道香风忽然拦住去路。
一位身姿圆润、笑容端庄的老鸨正站在那儿,衣裳铺金叠翠,手摇折扇,笑得春风满面。
“哎呀——这不是三位公子么?”
她眼尾一弯,语气亲切得几乎要滴出蜜来,“今儿是赶巧了!素来我们流芳院的花魁,从不随意点人。”
她话音一顿,笑意更深,“这可是头一回啊。”
洛临脸都僵了,赶紧往后退半步,干笑道:“啊哈哈,那……那可真是荣幸,我这人吧——命薄,不受宠!”
老鸨扇子一合,轻轻一敲他的胳膊:
“哪儿能呢?花魁亲点,可是天大的福分。要是三位不赏脸上去,那可说不过去啊。”
洛临瞬间一脸要命的表情,扯着袖子就往后缩:“我们没钱!”
凌渊泽赶紧跟着点头:“对对,我们穷,连酒都没点!”
老鸨眯眼笑,扇子轻轻摇着:“哟,看您这模样,定是初来乍到吧?咱们流芳院的规矩,可是清清白白的。”
她压低声音,语调又柔又甜:“我们花魁清点的人——从不收银子。”
洛临一听,整个人愣住。
“啥?”
老鸨笑吟吟补了一句:“只看缘,不看钱。”
洛临的笑容僵硬到极点,缓缓转头看向白俊辰。
“……小辰辰,这‘缘’,不会指你吧?”
白俊辰眉微蹙,淡淡道:“闭嘴。”
老鸨已经殷勤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请。”
白俊辰被半推半请登上高台。
他一袭素衣立于香雾中,灯火映在他眉眼间,冷光如玉,那气质——静若星河,远若月华。
台下本喧嚣的人群,在他站定的那一刻,竟同时安静下来。
连那些久历风月的客人都愣了片刻。
不远处,男花魁沈醉风缓缓回身,一青一白,气息相对,两人并肩的那一瞬,仿佛天地间色彩都淡了几分。
一惑一寂,竟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台下的宾客们齐齐倒吸一口气,连呼吸都忘了。
有人低声惊叹:“这……这哪是凡人?”
有人忍不住拍手:“此景若画,必名传千载!”
凌渊泽在台上,眼角抽了抽,他看着那一群人眼神发直的模样,满脸难以置信。
“不是吧?你们这什么眼神?”
他伸手比了比自己,“合着就我一个路人甲?”
洛临在旁差点笑出声:“你终于认清现实了。”
“我——”凌渊泽气得半天没词,“我心灵受创!”
他整个人快要炸毛,满脑子都是:他明明更可爱!为什么没人看他!
而此刻,另一角落——
陆岚站在人群后,在他脸上,表情一片冷静,可心跳,却一声比一声乱。
他的目光追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周围的人皆惊艳于白俊辰与男花魁的相配,而陆岚的眼中,却只有那一个
——那个气得瞪眼、嘴角噘起的凌渊泽。
“万人不及他一人。”他心中默念,连呼吸都被卷成低哑的叹。
“我在意……”他握紧手指,“我在意。”
可那声音,终究没说出口,只化作一阵被笙声掩没的风。
乐声轻转,灯影摇曳。
女花魁柳瑶音步履轻盈,从香雾中走来。
她走到洛临身前,微微俯身,唇角带笑,嗓音柔得几乎能滴出蜜来:“公子,可知你很特别?”
洛临挑眉,笑意阑珊,眸光半敛,那一瞬,竟真有几分风流模样。
他懒懒回应:“你可知,你在惹火?”
柳瑶音指尖轻勾他衣袖,笑得艳:“知。”
洛临心头一动,却又故作镇定,“那你还敢?”
“敢。”她轻轻一字,气息若香,竟有几分妖惑。
而另一边,沈醉风缓缓抬手,伸向白俊辰。
他笑容温和,语气潇洒:“公子,是否熟悉音律?”
话音未落——凌渊泽猛地上前,一把拍开他手。
“干什么!”他眼神戒备,整个人几乎护在白俊辰身前。
沈醉风怔了下,眼底笑意更深:“哦?这位公子是在护谁?”
“护我家小辰辰!”凌渊泽理直气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气呼呼的倔强,指着他。“你的眼睛——看我,不许看他!”
沈醉风笑出了声,那笑带着点戏谑与兴趣。
白俊辰侧头,看着面前那张紧绷的小脸,唇角微微弯起,清冷的神色里,第一次透出一抹真正的笑意。
柳瑶音步子再近洛临,眉眼微挑,柔声笑道:“公子这般说话,可真叫人怕。”
洛临侧头,眸底笑意转冷:“小娘子,你可知——今天你惹错人了。”
柳瑶音的指尖顺势上抬,勾住他颈侧,动作缱绻得几乎无害。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她唇角轻扬,“这么多人看着,我只是一介女流,怎敢惹您?”
话落,她忽地俯身,唇已靠近他耳畔,气息微拂。她吐气如兰,轻轻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