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泽缓缓睁眼，只觉四周一片静。
白君尘俯在他身侧，指尖轻覆在他额前，掌心灵息温凉。
“……小白，我怎么了？”凌渊泽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迷惑。
白君尘垂眸看他，神色微滞，低声道：“你晕在殿外了。”
他回想起方才——体内红线忽然暴动，似被什么牵引。
那一瞬，神识几乎撕裂，他只觉头痛欲裂，灵息失控。
他踉跄着起身，推开殿门。
殿外，凌渊泽正倒在门前的阶下。
胸口那道绯红的光线，从他体内延出，竟与自己胸前的红线——相连。
白君尘愣住。
他几乎不敢呼吸，只觉得那根线如活物般微微颤动，像是从心口生出的烙印。
“我……与他？”他低喃，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荒唐。简直荒唐。
可当他俯身，看见凌渊泽那双紧闭的眼与微颤的睫毛，胸口那股莫名的疼痛又一次涌上。
白君尘沉默片刻，终于伸手，轻轻将人抱起。
怀中那具身体温热而轻，他微微皱眉——那一瞬，心口的红线悄然一紧，灵息随之震动，如共鸣一般，将两人的呼吸拧作了一处。
凌渊泽揉了揉额角，神色迷惑：“好奇怪啊，小白……我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晕倒，而且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
白君尘侧目看他，语气温淡：“那你晕倒前，可曾有什么异样？”
凌渊泽认真地想了想，支着下巴道：
“怎么说呢……自从到了昊天殿，尤其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口怪怪的，好像——被什么拉着似的。”
他抬起眼，盯着白君尘：“小白，我觉得……我该离你远一点。”
白君尘神色一顿，唇角却轻轻一弯：“这样啊，我也觉得——或许该如此。”
凌渊泽一脸狐疑：“你笑什么？”
白君尘只淡淡道：“笑你太迟钝。”
“啊？”凌渊泽懵了片刻，随即又低声嘀咕：“话说……神君怎么还没来？咱俩这样偷懒，不会被发现吧？”
他左右张望，整个人写着一个“慌”。
白君尘看着他：“神君在昊天大殿，不会过来。你先歇着吧，我还有要事在身，须得先行一步。”
“那我到底要做什么？”凌渊泽伸手一把拽住他衣袖，声音里透着小心。
白君尘微微低头：“你什么都别动，待在这里。”
“可是神君来了，我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躺着吧？”凌渊泽瞪大眼，神情悲壮得像赴死。
白君尘轻声道：“那就等我回来，再想法子。”
“嗯……你快点回来，这里我不熟，我怕。”凌渊泽乖乖点头。
昊天主殿，白君尘端坐玉阶之上，神色冷寂。
六御神尊依序立于殿下。
炎阳神尊首先开口，声音沉稳而炽烈：“启禀神君，近日巡天火域之时，属下察觉魔息暗流，极似魔界试探之迹。”
天云霄拱手：“火域、海界气脉皆有异动。若真为魔界之扰，恐非寻常。”
溟海神尊·紫音语气虽懒，眉目间却隐有忧色：
“神君，当年封渊一役虽稳，但万载已过，若那位真要归来……”
地岳川低声接道：“若真是魔皇欲动，恐怕神界再难独安。”
殿中白君尘抬眸，声音淡若寒泉：“魔界若敢越界，本君自会镇之。
——不过，在此之前，须查清何处结界最薄，何地可为其借力。”
炎阳拱手：“神君所言极是，属下愿即刻调动巡天卫。”
白君尘轻点首。
此时，月珩缓缓抬眼，神色温淡，语气安稳：
“神君，魔界素来好乱，不足为虑。若真有异动，或许只是探试。倒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无意掠过白君尘。
“倒是神界诸脉相感，近来皆不太平。神君若要稳天序，恐还需自静心识，以免生变。”
他话音柔缓，不带半分挑衅，却在场诸尊心中都敲出一记重音。
白君尘神色未变，只低声道：“月珩，你多虑了。”
“是。”月珩垂首，神色恭谨。
但那双眼在垂下的一瞬，微微闪了闪光。
白君尘起身：“诸位退下，暗哨仍照常巡查。”
“是，神君。”众尊齐声。
白君尘转身离去，只余月珩仍静立原地。
他抬眸，望向空无一人的主位，唇角缓缓勾起，声音轻若叹息：“静心识……神君，怕是早已乱了心。”
白君尘离开昊天主殿，方行至半途，一道沉稳的灵息自地脉而起。
地御神尊·地岳川现身于阶前，拱手低声：“神君，留步。”
白君尘止步，目光淡淡：“地尊，何事？”
地岳川神色凝重：“神君，前些时日，本尊勘察神界地脉，曾途经澄光殿前。”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谨慎，“那时，月尊的气息……不同寻常。”
白君尘眉心微动，声音依旧平缓：“何意？”
地岳川躬身道：“不敢妄断。只是那股灵息似带异脉之波，与平日不同。本尊以为，此事还是该禀告神君。”
白君尘静默片刻，神色未显波澜：“本君知道了，地尊有劳。”
地岳川拱手退下，灵光消散。
不远处，一道小小的气息悄然探出。
凌渊泽探头从玉柱后露出半张脸，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他小声嘀咕：“神君？果然是个老头子！”说罢，还偷偷笑了一下。
白君尘听见动静，侧首。
那双清冷的眸子，正与那道藏不住的小影对上。
凌渊泽“啊”地一声，立刻从柱后窜出来，一蹦一跳跑到他面前。
“我看到神君啦！”他得意洋洋地说。
白君尘神色一怔，心口微微一跳：“你确定？”
“当然确定啊！”凌渊泽认真地点头，眉眼明亮，“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老头，一看就威严得很，肯定是神君！”
白君尘唇角微弯，似笑非笑：“他是神君？”
“是啊！你看那架势、那气场，简直一模一样。”
凌渊泽双手比划，模仿地岳川方才的样子。
白君尘看着他那副笨拙又笃定的神情，忽地低笑出声。
他轻摇了摇头，语气极淡：“你说是，那便是吧。”
凌渊泽一脸认真：“对吧，我就说我眼力好。”
白君尘侧目望他，眼底那抹笑意终究还是没能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