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门前，院中箫声悠扬。
凌渊泽正打量那高门金匾，忽然神情一变，猛地想起什么：“等、等下！”
他一把拉住洛临的袖子，声音有点紧张，“你钱带够没？这种地方……可贵着呢！”
洛临脚步一顿，回头一脸茫然：“钱？”
凌渊泽认真点头：“我听人说，凡人来这儿要先交银子，进门坐下还得再打赏！要是你乱点人——会破产的！”
洛临甩了甩手：“你想哪去了，我们是进去看风景！看风景懂不懂？喝茶、听曲、感受凡界人文气息。”
白俊辰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看的是风景？”
洛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那当然！本大爷高雅得很。”
凌渊泽抱着手臂，小声嘀咕：“我就怕你一进去乱点姑娘……我还是不放心啊。你小子老是不靠谱！”
洛临眯起眼，摸了摸下巴，忽然嘿嘿一笑：“小辰辰，你走前面。”
白俊辰一愣：“我？”
“对啊，”洛临一本正经地说，“你这张脸一看就贵，走哪儿都能免钱。嘿嘿，没钱也能进去！”
白俊辰沉默半刻，只淡淡道：“不去。”
“去去去，”洛临笑着推他，“我们仨就靠你撑场子了。走吧走吧，看风景看风景！”
他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前推。
白俊辰被他推到门前，刚抬头，门内迎客的女子本笑得温婉，一抬眼便怔住，神情像被光照了一下。
“哎呀——这位公子？”
几位小厮侍女齐齐行礼，连语气都变得轻柔，“请——请进！”
洛临立刻小声嘀咕：“我就说吧，神颜通行，凡界万能。”
凌渊泽嘴角一抽：“你……真是脸皮厚得离谱。”
不知何时，另一处街角。陆岚也到了流芳院门前。
他抬头望着那金灯万盏的院门，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他声音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院门内传出笙箫与笑语，隐约还夹着洛临那一听就不正经的笑声。
陆岚的眼角微跳，心头升起一阵异样的闷意：“……不至于吧。”
不远处，一道影子悄悄蹲在墙角。
沈屿探出半个脑袋，竖着耳朵偷听，眼神比猫还亮。
沈屿越想越觉得有理，他小声嘀咕：“果然，我师兄深藏不露，夜半偷情，一定是真爱！”
更巧的是，那位白日的“女壮士”也恰好出现在流芳院门前。
她换了一袭墨红衣裙，腰束银带，眉目明亮，气势逼人。
陆岚正打量院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墙角那团影子。
——沈屿正猫在那里。
他双手扒着墙边，小声嘀咕：“师兄半夜不睡觉，还来这种地方……果然是私会意中人吧？”
陆岚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女声干脆利落地响起：“陆岚？”
他微愣，回头看去，正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你是？”
“苍渊宗，温莲。”她抬下巴，眼神带着点审视。
“哦……”陆岚皱了皱眉，“你在这地方干什么？”
温莲反问得更快：“你一个大男人半夜来这地方干什么？”
她双手一抱，理直气壮道：“我来欣赏男花魁，你呢？”
陆岚一噎，脱口而出：“我……我欣赏女花魁，你信吗？”
他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表情满是懊恼。
温莲盯着他几秒，忽然“噗嗤”笑出声，笑得眼角都弯了：“信啊。”
话音未落，她一把拎住他的后领，“那正好，一起进去！”
“喂——你放手，我自己能走——！”陆岚还没挣脱，就被她拖着跨进门去。
墙角的沈屿眼都直了，嘴巴张成“o”形。
“……师兄，真爱无敌啊。”
他抹了把脸，神情庄重地小声总结： “爱得这么惨烈，连尊严都不要了。”
他整个人缩回墙影，继续目送——眼看陆岚被温莲拎着像小鸡仔一样消失在院门里，沈屿感动得险些鼓掌。
“这才是真情！师兄……终于开窍了！”
沈屿还正窝在角落里感动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不对啊！”
他整个人一激灵，“我还没进去啊！！”
话音未落，陆岚和温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灯影深处。
沈屿瞪大眼，急得原地转了两圈：“我擦！等等我啊！”
他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地冲上去，袖子被门槛勾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脸朝地。
“诶——我师兄呢？！我师兄刚进去的！！”
守门的小厮被他冲得一愣，刚想拦，他已经“咻”地一下钻进院子里。
身影一晃，就被灯火、香雾与笙歌吞没。
院中灯火次第点亮，笙歌渐歇。
所有嘈杂的笑语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气息压住——
空气静了下来。众人齐齐抬头。
中央高台上，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那女子一袭白纱，腰束流金带，鬓发间点缀着碎玉花。
灯火映在她肌肤上，仿佛染出一层淡光；她只是微微侧头，整座流芳院便亮了几分。
她不笑，也不语，一双眼却似能摄人心魂——淡漠，却让人忍不住屏息。
她是流芳女花魁·柳瑶音。
而她身侧的男子，着一袭青衣，宽袖垂地，眉眼疏朗，眸色极深，却带着一种不似凡尘的静。
那一站，竟让人生出错觉——似天星坠入凡尘，不染一尘烟火。
他只是抬手拨了拨袖角，举手投足间有风拂过。
他是流芳男花魁·沈醉风。
一动一静，如昼与夜并存——艳绝，却不俗；静绝，却不冷。
四座皆寂。
此时三人正窝在角落，灯火投在他们脸上，若隐若现。
中央台上，男花魁与女花魁并肩而立，光华夺目。
凌渊泽盯着看了半晌，越看越小声：“……那两个卖身不？”
洛临几乎被他噎到，猛地转头瞪他：“想啥呢？！这里是只卖艺！”
凌渊泽一脸认真：“可我记得在古籍上写，青楼——”
“打住！”洛临赶紧伸手捂他嘴，压低声音，“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下流！”
凌渊泽被他捂着，眼睛还瞪得圆溜溜的。
白俊辰坐在他们另一边，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只是那双眼冷冷地落在凌渊泽身上，目光极深。
凌渊泽被他看得浑身一僵，小声嘀咕：“我……我就是问问嘛。”
洛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头叹息：“真不愧是凡界奇书害人不浅。”
另一边，流芳院的另一角。
温莲端着酒杯，笑眼弯弯地倚在栏边，她的红衣在灯光下像火一样艳。
“陆兄，”她斜瞥他一眼，嘴角一挑，“你看今儿是不是热闹？花魁点人了。”
她的语气轻飘，像带着几分看戏的调笑。
陆岚却无心听她说什么，他的目光早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神情专注，像在找什么人。
终于——他看到了。
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凌渊泽。
陆岚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往那边走。
温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衣袖：“哎，陆兄——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笑得意味深长，眉眼间全是打趣，“按理说，你可是正人君子。今夜来此地，真是来看花魁的？”
陆岚被她这一问，神情一顿，语气冷淡：“那阁下也是真来看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