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灵墟山风起云翻。
清姝怔怔望着眼前的阵法残光——她费尽心思，以血启阵，只求神灵应召，庇佑人界免乱。
结果天光骤闪，砸下来的不是仙姿神人，而是——三个满身灰的陌生人，加一只龟壳还冒烟。
洛临先从地上爬起，抖抖袖子，笑得一本正经：“小姑娘，你的能力很强啊，这么古老的阵法都能开。你是何人？”
清姝忙行礼，惊魂未定：“下界清姝，昇阙宗的首席大弟子……请神，不敢有错。”
他绕着她转了一圈，打量半晌，点头叹道：“阵没错，就是精力太旺，把我这边天门都掀翻了。”
言罢，又朝后面那两人吆喝：“喂，活着的先报个平安，别装尸！”
凌渊泽一听“昇阙宗”三字，眼神倏地一亮。
他猛地推开洛临，满脸兴奋：“这么巧！你请的神，就是我们！”
急切问清姝：“你们宗门是不是最近异变了！”
洛临听到“昇阙宗”三字，指尖一转，灵息微动，低声掐算。
半晌，他挑眉笑了笑，语气似轻似重：
“昇阙宗啊……那可不是小门小派。”
他抬眼，缓缓道：
“千年前立于灵墟山，管的是人界通天的正道——每百年开一次登阙仪典，能借此飞升者，不过十人。”
他伸手比了个十的手势，笑意淡淡：
“那十人被刻在山碑上，称作登阙十贤。千年一宗，香火不断，人心所向——算得上人界唯一的圣宗。”
语声顿了顿，他忽而意味深长地补一句：
“不过——这圣字，后来可就不那么干净了。”
清姝怔怔望着他，眼里满是震惊。
这陌生男子，居然连昇阙宗的沿革都一清二楚。
洛临垂眸轻笑，慢条斯理道：
“是不是——近十年来，你们宗门的‘登阙仪典’，从百年一人，变成了年年有人升天？”
他语调温和，却字字敲心，“小姑娘，你是不是想打听，神界这边——近十年是否真有人飞升上来？”
清姝屏息，半晌才点了点头，神色敬畏：“……上神明察，正是如此。”
凌渊泽急忙一把拽过洛临，压低声音：“你小子是不是瞎掰的？”
洛临甩了甩头发，理直气壮地笑：“被你发现了嘛，有小抄啊！”
说着扬了扬手中一卷古卷，得意洋洋。
凌渊泽瞪大眼：“我就说呢！你这嘴能讲出点正经史书？”
洛临眨眨眼：“那可不，我这可是天道亲批的资料，权威得很。”
白俊辰目光微沉，越看洛临越觉得古怪，语气冷淡地问：“你到底是何人？”
洛临一挺胸，神色一本正经：“我啊，比神君还厉害！”
凌渊泽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般拍手：“哦——那你就是神君他爹！”
洛临脸色一黑，抬手“啪”地敲他脑袋一下：“胡说八道！神君要是听见，非得气死！”
清姝眼角一抽，看着这三人一唱一和，只觉自己恐怕是被忽悠了，忙不迭行礼后退：“告辞！哎……请了个什么玩意……”
话音未落，凌渊泽“咚”地一下扑到她脚下，抱着她衣角急喊：“别走啊！我们真能解决你的问题！”
洛临整个人一愣，被这阵仗吓得连退两步，扶额低叹：“你至于吗？这也太拼了吧！”
凌渊泽猛地抬头，神色忽然认真起来，声音一改方才的慌乱，直接喊道：
“你们掌门——祭玄，有问题！”
清姝身形一震，脸色瞬变。
他步步逼近，目光锐利：“你也是发现了，对吧？以你现在的道行，根本查不到他的底细，所以你才冒险启阵——求神界的神来帮你，对不对！”
这些事，清姝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可眼前这两位竟把她心底隐忧说得丝毫不差。
她怔怔片刻，终是跪地叩首，声音颤抖却坚定：“请上神们——助我！”
三人对视一眼，洛临挑眉，凌渊泽一脸兴奋，白俊辰淡淡颔首。
下一息，连旁边那只大鳖都昂头应声：“嗷——！”
四声齐落，整齐得惊人。
清姝抬头，只觉眼前这群“神灵”——怕是真能把天搅个底朝天。
清姝见三人神色各异，心中敬惧，忙行礼道：
“此地山门险峻，夜风寒重，三位上神可先往山脚客栈歇息，弟子明日再迎。”
洛临懒洋洋点头：“有眼力，这小姑娘懂规矩。”
说罢一挥袖，带着两人转身下山。
夜风呼啸，铁头冲背着他们，呼哧呼哧地爬。
不一会儿，三人抵达山脚的“云来客栈”。
店家抬眼一看，忙笑着迎上：“三位客官，是要住店？”
洛临理直气壮：“上房三间，最好带热汤。”
店家赔笑：“小店现银交易，不赊账。”
三人同时沉默。
洛临转头看白俊辰：“你有钱吗？”
白俊辰冷淡道：“神不用钱。”
洛临点头：“那我也没有。”
两人齐刷刷看向凌渊泽。
凌渊泽一脸无辜：“别看我啊！我就一个跑腿的。”
“……”
空气陷入诡异寂静。
洛临气得原地打转，头发都快炸了：
“真的是，怎么不问那小姑娘要点钱呢！我们简直是穷鬼三人组！”
凌渊泽在旁小声嘀咕：“还有一鳖。”
铁头冲“嗷——”地回应一声，尾巴一甩，差点把他掀翻。
洛临嬉皮笑脸地对店家眨眨眼：“你看这只鳖，值几个子？我卖给你！”
店家愣了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巨大的乌壳正闪着冷光，气得鼻孔冒烟。
“嗷——！”铁头冲一声怒吼，龟壳震天，门框都差点塌。
店家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客、客官，小店不收野兽，也不收……鳖！”
说着抄起扫帚，一边抖一边挥：“都走走走！别在这儿闹神怪！”
洛临被扫帚撵得连连后退：“哎哎哎——别打我！”
这时，远处剑光一闪。
清姝御剑而来，落地时衣袂微扬，灵光散去。她看到三人正被店家拿扫帚赶出门，顿时一怔。
片刻后，她似是恍然——神灵降世，怎会带钱？
清姝叹了口气，缓步上前。
“都是我疏忽，让几位上神受此怠慢。”
她走进客栈，对那战战兢兢的店家道：“他们几位住店，账算在我名下。”
店家愣了愣，随即连连赔笑：“原来是仙长朋友！误会误会，小店有眼不识真仙！”
忙不迭擦椅抹桌，恭恭敬敬地把几人请回屋。
洛临仰天长叹，一脸感慨：“终于有床睡了，神生多艰啊。”
凌渊泽在旁嘀咕：“下次先问小姑娘要钱，省得再被打。”
白俊辰淡淡扫他一眼。
清姝忍笑不敢出声，只觉这三位上神，与其说是降世神灵，不如说是闯祸小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