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灵药谷的风带着凉意，窗棂间漏下一线月华。
凌渊泽本是睡得死沉，忽然胸口一闷，像是有火焰在血管里乱窜，他猛地翻身，差点一头从榻上滚下去。
“嘶——要死了要死了！这破地方的夜风还能灌心口？！”
他满头冷汗，手死死按着心口，觉得血液像要沸腾。
同一时刻，凌渊珩原本沉睡，忽而全身一震，纤长睫羽猛然颤开。
他捂着心口，脸色骤白，胸腔里似有洪流翻腾，血液热得发烫，几乎要从喉咙里喷出。
“这……怎么回事？！”
他低声急喘，额上冷汗淋漓，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躁动吓懵。
片刻后，他死死攥紧床褥，心底却升起一丝怪异的熟悉感。
“这股……血脉的气息，好像、好像……”
可话未出口，胸口再次剧烈起伏，逼得他连思绪都断了，只能咬唇忍耐。
另一处院落，凌渊泽辗转反侧，胸口翻涌得更甚。
他索性推门而出，长发散乱披肩，在月色下更显眉目清隽，未言未动，只仰首望月，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孤清。
远处脚步声渐近。
白俊辰行至此处，抬眼的瞬间，心口猛然一震。
月华如水，将那少年的身影镀上一层清冷光辉。
眉眼清绝，唇角微抿，寂静无声，却似将天地都压下去。
白俊辰怔然驻足。
明明这张脸，他早已见过，却在此刻忽觉陌生而震心。
他心底蓦地一紧：——“原来，是这样的你。”
凌渊泽静立不语，发丝被夜风轻拂，清美得仿佛不属尘世。
在白俊辰眼里，那一刻，唯有月色与他同在。
然而——
凌渊泽忽然转头，眉眼清亮，张嘴就是一句：
“小辰辰，半夜不睡觉，是不是要偷看洛临的仙娥？我告诉你哦，她可美了——要不，一起啊？”
“……”白俊辰胸口一窒，脸色瞬间冷了半分。方才堆叠出的月色与心动，被这不着调的玩笑砸得稀碎。
他眸色暗下，目光死死锁住凌渊泽，心口却翻腾不休：原来，他眼里还是别人。
月风一阵，寂静愈深，唯有少年无心的笑语，像针一样直扎进白俊辰心底。
凌渊泽乐呵呵地蹦跶过来，一把拉起白俊辰的手，神情神秘兮兮：
“走啊走啊，我带你去偷看仙娥，美得很！保准你眼珠子掉地上都捡不回去！”
白俊辰：“……”
他整个人被拽得僵住，半晌才伸手一推，冷声怼回去：“要看你自己看。我又不是没见过。”
凌渊泽一愣，眼睛瞪得溜圆：“啥？你见过？！什么时候的事？！”
白俊辰面无表情：“早上。”
凌渊泽愣了好半天，才猛地一拍脑门：“哎哟，对哦！咱们早上确实见过！哈哈哈，我这记性——”
他一边傻笑，一边凑上来小声嘀咕：“那……你觉得她漂不漂亮？”
白俊辰盯着他，脸色冷到能冻死人，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大半夜的，人家都在睡觉。你想干什么？”
凌渊泽讪讪缩脖子，嘟囔：“就……想再拉个同伙呗……”
白俊辰：“……”
他怀疑自己方才还会心动，简直瞎了眼。
凌渊泽还在嘻嘻哈哈，忽然眼神一凝，正经盯着白俊辰：“话说……你长得好像小白。”
白俊辰心口一紧，眸光微沉：“……什么小白？”
凌渊泽一本正经：
“之前我遇见过一个仙侍，以为人家是哑巴，结果人家会说话。那个小白啊，我跟你说——冷的要死，像欠他几百斤灵石似的！”
他越说越嫌弃，还嫌弃地撇嘴：
“走哪都一副冰山脸，眼珠子都不带往人身上转一下的——啧，真没意思。”
白俊辰脸色青得能滴水，胸口一口闷气死死压着。
心里暗骂：冷的要死？没意思？你小子嘴里说的是谁？！
凌渊泽却完全没意识到，拍着他袖子补刀：“不过小辰辰，你比他顺眼多了！至少你还会理我。”
白俊辰呼吸一窒，只觉得这蠢货一句比一句气人。
昊天殿中，文案如山。
白君尘正执笔批阅玉牒，气息一如往常般冷冽沉稳。
忽然，心神微颤，耳畔仿佛掠过一句熟悉的声音——
“……那个小白啊，冷的要死，像欠他几百斤灵石似的！”
白君尘手中玉笔“咔”的一声，硬生生折成两截。
他抬眸，神色冷得如霜雪覆盖，眼底却隐隐泛起几分不可言说的震怒。
——我是这形象？
而此时，远在灵药谷。夜色寂静，另一场对峙正悄然发生。
凌渊泽突然瞪圆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灵药谷？”
白俊辰沉默片刻，面色淡淡：“……我其实是条龙。”
凌渊泽：“？？？”
他眼睛刷地亮了：“真的假的！小白龙？！”
白俊辰微微低头，神情里装出三分落寞：“嗯，被贬下来看守灵药谷，没人记得，也没人信。”
凌渊泽眨眨眼，恍然大悟般：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天被贬下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是真被白蛇咬了呢。”
凌渊泽眨巴着眼，一脸惋惜：
“这么说你就不能离开灵药谷了？可惜啊，要是我哪天被调走，还带不走你呢。”
白俊辰微微一愣，心里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结果嘴一快：
“我可以一直跟你，反正也没人知道我。”
凌渊泽“哇——”地一声蹦起来，两眼放光：
“真的假的？太好了！那你当我灵宠好不好？天天跟着我！”
白俊辰脸一黑，差点抬手给他一巴掌：“……滚。”
凌渊泽还不死心，凑上去嘿嘿笑：
“不对啊，你既然能一直跟着我，那就是说……你其实没受伤，是不是？！”
白俊辰眼角一抽，赶紧装样子，猛地“咳咳咳”一阵狂咳，差点没把肺咳出来：“我被贬下来失了些修为！很严重！”
凌渊泽立刻变脸，一副“心疼到爆”的模样，伸手在他背上拍拍：
“哎呀，怪不得你老爱摆臭脸，原来是伤得厉害啊！可怜巴巴的小辰辰！”
白俊辰：“……”
他心里只剩一句话：——真想现在劈了这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