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犹在颤抖，裂痕横贯九霄，混沌雾息翻卷不休。
白君尘立于虚空，秩序之剑垂落，剑光化作丝缕，一点点缝补天幕。
四周数位神尊盘膝而坐，皆运转神力，护持光幕稳固虚空。
哪怕如此，他们额头已渗出冷汗，脸色苍白。
一位年轻神尊忍不住抬头：“神君，那混沌灵源……到底是什么？竟让魔族不惜倾军而战？”
白君尘神色冷峻，剑光未停：“天地初开时遗下的本源。得之，可破桎梏，改命夺天机。”
另一位年长神尊脸色骤变，低声追问：“若是魔族得了此源，岂非能挣脱天道压制？”
白君尘眸光一沉，剑势骤亮：“他们得了，便能挣脱锁链，再无所制。三界必乱。”
数位神尊齐齐一震，心头生寒。
有人压声道：“唯有神君能镇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君尘剑光收敛半分，冷声吐字：“记住——此源，只能在神界。”
话落，天幕上的裂痕终于缓缓合拢。
可剑锋回鞘之时，他指节微颤，衣袖下血气翻涌，胸口隐隐一窒。
旁人未察，他却清楚——这一剑补天，耗去的，远比他们眼见的更多。
风声猎猎，神尊们齐声叩首：“恭贺神君，裂痕已平。”
白君尘收剑而立，面色清冷，仿佛不染尘烟。
可在那清冷之下，心底却有一抹莫名的影子挥之不去。
灵泉殿前，泉水自石壁间汩汩涌出，清澈无声，水雾轻荡。
殿前已有几名仙侍各守一隅，神情肃然。
领头的仙侍抬手，语气冷淡：“灵泉关系神界根脉，泉水一日不可乱。新侍——苏尘，你今日起在此看守。”
凌渊泽一愣，心底直冒火：
“啧，让我看水？我这是仙侍，还是石狮子？！”
他憋着没敢当场嚷，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这活儿也太没劲了……要是泉水真干了，可千万别赖我。”
旁边的仙侍闻声皱眉，冷冷瞥他一眼：“少废话，守好就是你的本分。”
凌渊泽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只得老老实实点头。
仙侍们各自散开，新到的“苏尘”正被安排到角落看泉。
忽然旁边探过一个脑袋，眉眼俊秀得过分，笑嘻嘻自来熟：“哎，你也是新来的？”
凌渊泽愣了愣，看着对方那副耀眼的脸，再看看水面映出的自己那张“路人甲”的模样，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
他眯眼：“……你谁？”
那人拍了拍胸口，满不在乎：“我啊，叫洛临。听说这地方清闲，我才自告奋勇要来的。”
说罢，还神神叨叨低声补一句：“可千万别告诉仙侍长，我其实就是想偷懒。”
凌渊泽：“……”
两人对视三息，凌渊泽忽然觉得——这货有点意思。
他暗暗腹诽：“啧，居然还有比我更不正经的。”
洛临却笑嘻嘻凑近：“来来来，既然咱俩都分在灵泉殿，算是同病相怜。以后守泉，一起偷摸着打盹，如何？”
凌渊泽嘴角一抽，忍不住哼笑一声：“你是真不怕死啊。”
洛临眨眨眼：“怕啊，可要是真被罚，总归也有个伴嘛。”
凌渊泽一怔，随后心里“扑哧”笑开，忽然觉得这神界好像没那么闷了。
凌渊泽百无聊赖蹲在灵泉边，托着下巴：“啧……看水能看出个屁来，老子都快长苔藓了。”
洛临翻个白眼：
“你知足吧，这活儿算清闲的。灵泉殿靠得近外界，比别的地方清静，出了事也容易第一时间知道。”
凌渊泽眼睛一亮，立刻追问：“哦？靠近外界？那是不是……随便走走，就能出去啊？”
洛临被吓得瞪他一眼，小声骂：“你找死啊！这地方可是被设了禁制的，谁敢乱闯？真要靠近，魂都得被锁走。”
凌渊泽“哦”了一声，表面点头，心里却飞快盘算：
——禁制？那总得试一试，万一能闯过去呢？
夜色沉沉，仙侍院寂静无声。
凌渊泽窝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心口那股躁意怎么也压不住。
“洛临说过，这边靠近外界……要是翻过去，兴许就能下界。”
他眼里逐渐冒出光。
凌渊泽咬牙起身，蹑手蹑脚摸到院角。才攀上半截，忽觉手腕一凉，低头一看——
腕上不知何时浮现一根细细的光线，像锁链般缠绕。
“咦？这啥？装饰的？管它呢——”
他不耐烦甩了甩手，继续往上爬。
眼见快翻到墙头，忽然——
轰！一股无形力量倏然收紧，硬生生把他整个身子拖了下来。
“哎哎哎！放手啊——！”
他手脚乱蹬，最后“砰”一声，被丢回原处，灰头土脸。
凌渊泽眼巴巴抬头望着院墙，满脸绝望：“天杀的，谁啊？！”
背后一阵冷风袭来。
他猛地一回头，只见月光下立着一人——白衣胜雪，眉目冷清，长得过分好看。
凌渊泽眨了眨眼，下意识以为是哪个仙侍夜巡。
他爬起来，讪讪陪笑，套近乎道：
“兄弟，你信不信，我刚才真是脚滑，才差点摔下去的。”
对方神色冷漠，不置一言。
凌渊泽心里一咯噔，又硬着头皮补一句：“……啧，你长这么好看，怎么是个哑巴呢？”
白君尘：“……”
眸光微沉，却仍未开口。
凌渊泽盯着他，忽然心头一凉，想到什么，差点蹦起来：
“糟了，不会是被你发现我要跑吧？要死要死——”
时间紧迫，他急得满脑子乱窜，忽地脱口而出：“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去找你啊！”
白君尘沉默，眸色深沉。
凌渊泽被噎得翻了个白眼，索性自作主张：“你丫的老不说话……那行，我叫你‘小白’好了。”
说罢，他还认真点点头，一副“就这么定了”的模样。
白君尘：“……”
指尖微颤，目光复杂到极点。
凌渊泽自顾自地拍了拍衣袖，乐呵呵丢下一句：“行啦，小白，以后可得罩着我啊！”
说完，还冲那白衣人咧嘴一笑，转身跑得飞快，生怕再被逮住。
月光映在他侧脸上，笑意不经意地一扬，眉眼清丽，艳若流光。
哪怕容貌被幻去，那一瞬的神采仍惊心动魄。
白君尘指尖微颤，眸光幽深。
在他眼里，那笑意却剥开了虚幻，露出真实的绝色——祸世的冷艳，仿佛天道禁忌。
——而那人全然不觉，像个小狐狸般乐呵呵跑开，背影潇洒，毫无顾忌。
白君尘立在原地，衣袂清冷，胸口却莫名一紧。
他喃喃低语，声轻如风：
“……小白？”
黑夜里，凌渊泽整个人缩在榻上，抱着脑袋，心口还在突突乱跳。
“见鬼了见鬼了……刚才那一下，居然被人发现我要跑！差点吓死老子。”
他回想起那个白衣人，心里一阵发虚：
“小白……不会去告密吧？不对，他一个哑巴，告密个鬼。”
想到这里，凌渊泽又翻了个白眼，气得直叹气。
“唉，真是晦气。别人一个个仙侍修为都还行，就我这点破灵息，连墙都翻不过去。”
他抓了抓发，咬牙低声嘀咕：
“看来得在这鬼地方找东西补修为，不然根本逃不出去啊。”
忽地，他又抬起手腕，盯着刚才缠绕过的那根光线。
此刻皮肤上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痕迹都不见。
“……刚才那个玩意，到底是啥？现在又没了。”
他皱着眉，心底越发不安，却又只能暗暗骂了一声：
“啧，神界就是鬼地方。”
说完，他翻身蒙头大睡，呼吸急促，还在不停打着小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