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建好的第三天，出事了。
那天晚上，周运正在帐篷里看地图。田慧慧在旁边整理账本，苏半夏在检查药材库存。外面很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守夜人的脚步声。
忽然，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很轻，但持续不断。桌上的水碗泛起细小的波纹。
周运放下地图，抬起头。
震动越来越明显，连帐篷都在摇晃。外面传来守夜人的喊声：“有情况！”
周运抓起放在手边的刀，冲出帐篷。田慧慧和苏半夏也跟了出来。
营地已经醒了。府兵们迅速集结，散修们拿起武器。三具力士傀儡被启动，站在入口矮墙后面。
“怎么回事？”老陈跑过来。
周运没说话，他跳到矮墙上，往外看。
外面黑漆漆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只能看到森林的轮廓。但森林里，有无数光点在移动。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密密麻麻，像夏夜的萤火虫，但更多，更密集。
那是凶兽的眼睛。
“兽潮。”苏半夏声音发紧，“大规模的凶兽迁徙，或者……被什么东西驱赶过来的。”
震动越来越强，能听到树木被撞断的声音，还有各种兽吼混杂在一起，像闷雷一样滚过来。
“结阵！”周运大喊，“所有人，到矮墙后面！弓箭手准备！李玄，推演兽潮方向和弱点！”
命令迅速传下去。府兵们按训练时的阵型站好，前排举盾，后排持矛。二十个弓箭手爬上临时搭建的木台，箭搭在弦上。散修们守在两侧。三具力士傀儡堵在入口最窄处，像三块大石头。
田慧慧带着后勤人员，把物资搬到营地最里面，用马车围成第二道防线。苏半夏把医疗车推到安全位置，准备好药品和绷带。
李玄坐在一辆马车上，罗盘放在腿上，手指飞快划动，额头冒汗：“东北方向来的……数量……太多了，数不清。弱点……没有明显弱点，这是无差别的冲击。”
周运深吸口气。没有弱点，意味着只能硬扛。
“听我命令。”他站在矮墙上，声音传遍整个营地，“弓箭手，等兽群进入五十步再放箭。矛兵，稳住阵型，别让它们冲进来。所有人，守住入口，我们背后没有退路！”
话音刚落，第一波凶兽冲出了森林。
是铁背狼群，比上次遇到的多得多，黑压压一片，最少上百头。它们眼睛赤红，嘴角流着涎水，像疯了一样冲过来。
“放箭！”
二十支箭离弦，射入狼群。几头狼中箭倒地，但更多的狼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五十步的距离，对于全力冲刺的狼来说，也就几息时间。
“第二波，放！”
又一轮箭雨。又有几头狼倒下。
但狼群已经冲到矮墙前。最前面的狼纵身一跃，想跳过矮墙。府兵们长矛刺出，把狼刺穿在半空。但狼太多了，像潮水一样拍在防线上。
“顶住！”老陈在前排指挥，一刀砍翻一头狼。
洪九在另一侧，手里铁棍横扫，把两头狼砸飞。
三具力士傀儡发挥了作用。它们不懂躲避，但力气大，一拳一脚就能把狼打飞。虽然动作慢，但像礁石一样挡在最前面。
第一波狼群被暂时挡住了。但后面还有更多。
第二波凶兽冲出来。这次是“刺毛野猪”，体型像小牛，背上长满坚硬的尖刺。它们低着头，用獠牙开路，直接撞向矮墙。
“轰！”
矮墙剧烈震动，土石簌簌往下掉。几处薄弱的地方出现裂纹。
“补墙！”孙武带着几个力气大的散修，扛着木头和石头冲上去，用身体顶住裂缝。
野猪的冲击力太强，前排几个府兵被震得吐血倒退。防线出现缺口，几头野猪冲了进来。
“堵住！”周运从矮墙上跳下，一刀劈在一头野猪头上。刀锋砍进头骨，野猪惨叫倒地。但另一头野猪已经冲进营地，撞翻了一辆物资车。
炎枫就在附近，他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扔向野猪。木柴砸在野猪背上，火焰点燃了它背上的尖刺。野猪吃痛，乱冲乱撞，被几个散修围攻击杀。
缺口很快被补上，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
李玄突然大喊：“周大哥！兽潮后面……有东西在指挥！”
周运抬头看去。兽潮后面，森林边缘，站着个巨大的黑影。月光偶尔从云缝里透出来，照出那东西的轮廓——是头巨猿，足有三丈高，浑身黑毛，眼睛像两盏红灯。它没有冲，就站在那儿，看着兽潮冲击营地。
“是‘血眼魔猿’。”苏半夏认出来了，“地仙级别的凶兽，能驱使低阶凶兽为它作战。”
难怪兽潮这么有组织。原来有指挥。
“擒贼先擒王。”周运说，“老陈，洪九，这里交给你们。赵锋，孙武，跟我去杀魔猿。”
“不行。”田慧慧拉住他，“外面全是凶兽，你们出不去。”
“出得去。”周运看向苏半夏，“半夏，你那有没有能驱散凶兽的药？”
苏半夏想了想：“有‘驱兽粉’，但对付这种规模的兽潮，效果有限。”
“够开一条路就行。”
苏半夏跑回医疗车，很快拿着几个皮袋回来：“这是驱兽粉，撒出去能让凶兽暂时避开。但药效只有半柱香，而且对高阶凶兽没用。”
“够了。”周运接过皮袋，“老陈，等我们出去后，你们死守入口，别让凶兽进来。慧慧，半夏，你们照顾好伤员。”
田慧慧咬着嘴唇，点头。
周运、赵锋、孙武，还有六个身手好的府兵，一共九个人。他们从矮墙侧面一个事先留好的小门出去，苏半夏把驱兽粉撒在前面。
药粉飘散，带着刺鼻的气味。冲过来的凶兽闻到气味，果然迟疑了一下，让开一条路。
九个人趁机冲出去，直奔森林边缘的血眼魔猿。
魔猿看到他们冲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双手捶胸，周围几十头凶兽立刻掉头，朝周运他们扑来。
“冲过去！”周运大喊。
九个人组成锥形阵，周运打头，赵锋和孙武护住两侧，府兵们在后面。他们不恋战，能躲就躲，能冲就冲，目标只有一个——魔猿。
距离越来越近。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魔猿动了。它迈开大步，地面都在颤抖。一拳砸下来，像小山压顶。
周运不躲，双手握刀，向上迎击。
“铛！”
刀拳相撞，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周运虎口崩裂，刀身出现裂纹。但他挡下了这一拳。
赵锋和孙武趁机从两侧攻上。赵锋长枪刺向魔猿肋下，孙武双刀砍向魔猿膝盖。魔猿吃痛，收回拳头，反手拍向赵锋。
赵锋就地一滚躲开，地面被拍出一个大坑。
六个府兵也围上来，刀剑齐出，在魔猿腿上留下一道道伤口。但魔猿皮糙肉厚，这些伤都不致命。
魔猿彻底怒了。它仰天长啸，双眼红光大盛。周围的凶兽像接到命令，全部掉头，放弃冲击营地，朝周运他们围过来。
“不好！”赵锋脸色一变。
他们被包围了。外面是兽潮，里面是魔猿，九个人陷入绝境。
周运深吸口气，把破损的刀扔掉。他双手结印，混沌医气在体内疯狂运转。
“帮我拖住魔猿十息。”他说。
“是！”赵锋、孙武和府兵们同时应道，不要命地攻向魔猿。
周运闭上眼睛，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混沌医气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他感觉身体在发热，力量在攀升。
这是他突破地仙后，第一次全力运转医气。
十息到了。
周运睁开眼睛，瞳孔深处有金光闪过。他一步踏出，地面龟裂。再一步，已经到了魔猿面前。
魔猿一拳砸下。
周运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撞在一起。
“轰！”
气浪炸开，周围的凶兽被掀飞。魔猿的拳头停住了，然后，从拳头开始，裂纹蔓延到整条手臂。
“咔嚓……咔嚓……”
魔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右臂炸成血雾。
周运第二拳到了，轰在魔猿胸口。
魔猿倒飞出去，撞断十几棵大树，摔在地上，胸口凹陷，嘴里吐出血块，挣扎几下，不动了。
首领一死，兽潮顿时乱了。凶兽们失去指挥，有的继续冲，有的开始逃，有的互相撕咬。
“回营地！”周运喊。
九个人趁机往回冲。驱兽粉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凶兽们不敢靠近。他们顺利冲回小门，老陈立刻把门封死。
外面，兽潮开始溃散。凶兽们四散奔逃，很快消失在森林里。
战斗结束。
营地一片狼藉。矮墙倒了三分之一，几辆物资车被毁，地上到处是凶兽尸体和血迹。自己这边，伤了三十多个，死了五个——三个府兵，两个散修。
田慧慧和苏半夏在救治伤员。轻伤的包扎，重伤的喂药。回春丹用掉了大半。
周运站在破损的矮墙边，看着外面的惨状。
兽潮，这只是开始。
万兽山脉，比他们想象的更危险。
“收拾战场。”他说，“把能用的材料都收起来。加固防御，今晚所有人轮班值守。”
人们默默行动起来。
夜还很长。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