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回春军团的营地就动起来了。
帐篷被拆掉，卷起来捆好。锅灶熄了火，埋了灰。二十辆马车套好了马，车夫检查着缰绳和轮轴。
人们忙着把最后一点零碎东西搬上车，系紧绳子。
田慧慧拿着账本，在车队前来回走，清点人数和车辆。
苏半夏检查医疗车里的药品和器械。
老陈和洪九带着府兵，把三具力士傀儡从傀儡车上搬下来，放在队伍最前面。
这种傀儡有两米高，用金属和木头拼接而成，关节处有符文闪烁，能自己走路，就是有点慢，一步一顿的。
周运站在营地中央的高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
八十六个人，二十辆车，三具傀儡，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要去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太阳从东边山尖露出来时，一切都准备好了。
“出发。”周运说。
命令一层层传下去。
队伍动了起来。三具力士傀儡打头，它们的脚步沉重，踩在地上咚咚响。
然后是五辆粮食车，由府兵护卫着。中间是核心成员和特殊体质少年，骑着马。
后面是其他车辆，散修和后勤人员步行跟着。
赵锋带着二十个府兵殿后。
队伍离开营地，沿着官道往西走。
官道还算平坦，走起来不费劲。路两边的田地里有农夫在干活，看到这支奇怪的队伍，都停下来看。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窃窃私语。
周运骑在马上，走在队伍中间。田慧慧在他左边，苏半夏在右边。老陈和洪吾在前面领路，孙武在队尾压阵。
“按地图，今天能到黑风山脉东麓。”田慧慧说，“晚上在那里扎营，明天进山。”
“山里路况怎么样？”周运问。
“不知道。”田慧慧摇头，“地图只画了大概，细节没有。得靠李玄推演，还有探路的人。”
李玄也骑在马上，但脸色不太好。他不太会骑马，颠得难受，一只手紧紧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抱着他的罗盘。
“李玄，撑得住吗？”周运问。
“撑……撑得住。”李玄咬着牙说。
炎枫倒是很适应。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兴奋地东张西望。
林小山、王小河、林小雨三个少年共骑两匹马，挤在一起，有点紧张，但眼睛也亮晶晶的。
走了一天，中午在路边休息了一次，吃了点干粮。
下午继续走。太阳偏西时，远远看到了黑风山脉的影子。
那是一片连绵的山峦，望不到头。山很高，山顶有积雪，半山腰云雾缭绕。山体是暗青色的，像巨兽的脊背。
“到了。”老陈说。
队伍在山脚下找了片平坦的地方扎营。这里有条小溪，水很清。府兵们去取水，后勤人员开始搭帐篷，生火做饭。
周运带着老陈、洪九、赵锋，还有李玄，去山口探路。
山口很窄，两边是陡峭的崖壁，像被一刀劈开的。
往里看，是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路上长满了杂草和灌木，看样子很久没人走了。
“这就是‘一线天’。”李玄看着罗盘说，“过了这里，就是万兽山脉的外围。”
“能走马车吗？”周运问。
李玄皱眉：“路太窄，车过不去。得把物资卸下来，用人背，或者用傀儡搬。马车留在这，派人守着。”
周运想了想：“留五个人，五辆车。其他的车拆了轮子，板车当担架用。重要的物资用傀儡和人力搬进去。”
回到营地，把这个决定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意味着要把一半的物资和车辆留在外面，还要留人看守。但没办法，路就那样。
第二天一早，开始搬运。
粮食、药品、工具，这些必需的搬进去。一些不太急用的，比如建筑材料，留在外面。
三具力士傀儡发挥了作用，每具能扛起五六百斤的东西，比人强多了。
忙到中午，才把该搬的搬完。
五辆马车和五个府兵留在山口，建了个小营地看着。其他人，背着大包小包，牵着马，开始进山。
一线天里光线很暗，抬头只能看到一线天空。路确实难走，到处是碎石和树根。
力士傀儡走得很慢，经常卡住，得人帮忙推。马也不适应，不停地打响鼻，不肯往前走。
走了大概三里地，才出了山口。
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树木高得看不见顶，树冠遮天蔽日。地上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远处传来各种鸟叫兽吼，有的清脆，有的低沉，有的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这就是万兽山脉。
“原地休息。”周运说。
人们放下背包，坐在地上喘气。马也累了，低头啃着地上的草。
李玄拿出罗盘，开始推演方向。田慧慧和苏半夏清点物资，看看有没有损坏或丢失。老陈和洪九带着府兵在周围警戒。
“往哪走？”周运转头问李玄。
李玄指着西北方向：“那边，灵气波动最强，可能有灵脉或者矿藏。但……也有危险。”
“什么危险？”
“凶兽。”李玄说，“很多，很强。”
周运点点头。有资源的地方，就有守护者，这很正常。
休息了一刻钟，队伍继续前进。这次走得更小心。府兵们刀出鞘，箭上弦，眼睛盯着四周。散修们也紧张起来，不再说笑。
森林里没有路，得自己开。孙武带着几个人在前面用刀砍开藤蔓和灌木，清出一条勉强能走的小道。
力士傀儡跟在后面，沉重的脚步把地面踩实。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面探路的人突然停住了。
“军团长，有情况。”
周运快步走过去。前面是一片开阔地，草地上躺着一具动物的尸体。
是头鹿。
但体型比普通的鹿大一倍，头上长着三根角。尸体被撕扯得乱七八糟，内脏流了一地，血还没干透。
“刚死的。”孙武蹲下检查，“是被咬死的，看伤口……像是狼，但爪印比狼大得多。”
话音未落，周围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多，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结阵！”周运大喝。
府兵们迅速围成一个圈，把后勤人员和物资护在中间。散修们也拿起武器，站在外围。
三具力士傀儡被推到最前面，它们虽然没战斗力，但体型大，能当肉盾。
林子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狼。但又不是普通的狼。
这些狼体型像牛犊，毛色灰黑，牙齿又长又尖，滴着涎水。数量很多，粗粗一看，不下三十头。
“是‘铁背狼’。”苏半夏认出来了，“皮糙肉厚，牙齿能咬穿铁甲。喜欢群居，很记仇。”
领头的狼王比其他的更大，肩高超过一米五，额头上有一撮白毛。
它站在一块岩石上，俯视着下面的队伍，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怎么办？”老陈问。
“能不打就不打。”周运说，“我们初来乍到，保存实力要紧。”
他上前一步，看着狼王：“我们只是路过，不想跟你们为敌。让开路，我们马上走。”
狼王盯着他，眼睛里闪着凶光。它显然听懂了，但不打算让。
“呜——”它仰头长嚎。
周围的狼群同时动了，从四面八方扑上来。
“杀！”周运下令。
战斗瞬间爆发。
府兵们结成战阵，长矛前刺，刀剑挥舞。散修们各显神通，有的用弓箭，有的用法术。
力士傀儡虽然笨拙，但一拳下去也能把狼砸飞。
周运对上了狼王。狼王速度极快，扑过来像一道灰影。
周运侧身躲开，反手一拳砸在它侧腹。拳头触感坚硬，像打在铁板上。狼王只是晃了晃，转头又扑过来。
苏半夏撒出一把药粉。药粉在空中散开，带着刺鼻的气味。几头狼闻到，打了个喷嚏，动作慢了下来。
田慧慧在后面指挥，让受伤的人退下来治疗。
炎枫想帮忙，但被孙武按住了：“你保护好李玄他们。”
李玄拿着罗盘，手指快速划动，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眼睛一亮：“弱点在眼睛和腹部！”
消息传开，府兵们调整战术，专攻狼的眼睛和柔软的腹部。果然有效，很快有几头狼受伤倒地。
狼王见势不妙，想逃。但周运不让，缠住它。一人一狼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周运抓住一个破绽，一拳轰在狼王左眼上。
“嗷！”狼王惨叫，眼眶爆裂，鲜血直流。它转身就跑，其他狼也跟着逃了。
战斗结束。
清点战果：杀了八头狼，伤十几头。自己这边伤了七个，都是轻伤，没人死。还算不错。
“收拾战场。”周运说，“狼皮、狼牙、狼骨，都是材料，别浪费。”
人们开始剥皮取骨。铁背狼的皮很坚韧，能做护甲。牙齿能做箭头，骨头能入药。
田慧慧走过来：“周运，这样下去不行。每次遇到凶兽都打，太消耗了。得想个办法。”
周运也在想这个问题。万兽山脉的凶兽太多了，杀不完。得有个根据地，能防守，能休整。
“李玄，附近有没有适合扎营的地方？要易守难攻，最好靠近水源。”
李玄又开始推演。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东北方向：“那边，三里左右，有个小山坳，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去。山坳里有条小溪。”
“就去那儿。”
队伍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进。这次走得更小心，避开了几处凶兽气息浓烈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到了李玄说的山坳。
确实是个好地方。
入口很窄，最多容两匹马并行。里面空间不小，足有十几亩地。
有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水很清。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壁，难以攀登。
“就这儿了。”周运说，“建立前进基地。”
人们忙碌起来。
砍树，搭帐篷，挖灶，布置防御。三具力士傀儡被安排去搬运石头，在入口处垒起一道矮墙。
府兵们在周围设置陷阱和警戒线。
忙到天黑，一个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基地初具规模。
周运站在入口的矮墙上，看着外面的森林。
夜色渐浓，兽吼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