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家中热闹起来,无论大的小的,都起了床。
早饭时,趁着大家都在,余二娘清了清嗓,说道:“今日就要送大郎、小四、小七、小八去书院了,这一去又得半年,有件很重要的事,趁着大家都在,我好说清楚……之前我托人打听小九的下落,那人昨夜来讯,说小九有可能在邺城。”
小五插话道:“邺城?弟弟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余二娘抿了一下嘴:“我那位朋友查了许久,小九应该是被二郎卖给了拐子,最后被人带到邺城去了。”
四下突然一静。
半晌,小六嘟囔道:“二哥?……怎么会是这样……”
余二娘叹了一口气:“当初二郎离家出走,不仅拿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向力文家借了五两银子,我那时病重,几乎要死,他不尽孝,还险些连累我无钱治病,这些事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似他这般不仁不孝,以后你们就当没这个兄弟吧!”
四下又是一静,最后是大郎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道:“是,阿娘说得有道理!就他做的那些事,确实不值得我们再顾念旧情了。”
余二娘接道:“我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打算午后去镇上租辆马车,让人直接送我们去铁牛镇,我再从铁牛镇出发赶去邺城!”
小五惊道:“今天就出发?……阿娘,你这也太仓促了!不如咱们缓个两天,再从长计议?”
余二娘摇了摇头:“我自有我的道理,我必须快点抵达邺城,免得夜长梦多!”
小五又问:“要多久才能回来?”
余二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要个把月。”她把头一转,望向了王慈、三妹和春儿,说道:“我这一走,你们可要把弟弟妹妹们照看好,有什么事就找村长商量!”
又望了一眼小六,交代道:“你可千万要把小十看好了。”
小六哭起鼻子来,一把拉住余二娘的手,说道:“阿娘,我不想你去邺城,邺城那么远,万一路上遇见豺狼虎豹……阿娘,你能不能别去?”
余二娘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傻孩子,连小周山上的毒蛇我都不怕,还怕什么豺狼虎豹?……我必须得去,难道你不希望找回小九吗?”
小六有些两难地眨了眨眼睛。
余二娘一笑,“我保证,我和小九都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听说邺城里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到时多给你们带些回来!”
小六撅起了嘴,“我不要那些好玩的好吃的,那些东西太重了,阿娘还要照看小九,我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余二娘一阵眼眶发热。
顿了一顿,她又看向小五,说道:“你待会去找大山娘,让她过来帮忙洗衣做饭、打理后院,至于价钱……每月十两。”
小五却摇了摇头,“你让婶子过来,出再高的价,她都不会收的……偏偏又是夏耕最忙的时候……我看不如这样,就让三姐留下来照看家里,毕竟蚕室里的活每天也不少呢!”
三妹答应的倒是爽快,“好!我来!”
余二娘看了一眼三妹,又偷瞟了一眼王慈,心想:“也罢,若他们注定会在一起,这一个月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春儿此时问道:“那店里怎么办?”
小五一笑,“少个人少卖些货就是,咱们家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把小九找回来!”
余二娘赞同地点点头:“对!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找到小九!……我不在,你们可都要和和气气的!记住,谁有事,就是力家有事,就是大家都有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小四主动发话道:“阿娘,你要去邺城,就不用送我们去书院了,我们自己租车去!”
大郎也道:“是啊,从铁牛镇出发,反而要绕路了。”
王慈则道:“我房里有一份《主道舆图》,按照上面的指示,不容易迷路……阿娘等着,我这就去拿来!”他说完,主动站起身来走出正堂,不一会儿,就带着那本册子走了回来。
余二娘接过一看,册子里果然描画着各县的山道分布,还有整个善见城的主道路线,激动地赞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王慈轻轻一笑,“阿娘能用上就好!”
片刻后,小五带着春儿去了镇上,顺带着把四兄弟的行李以及四坛果酒一起捎了去。
离别时,春儿握着余二娘的手,也是满脸不舍。
小五他俩走后,余二娘将小四叫到一旁,将昨夜新得的《狂式刀法》递给了他,并说道:“这是王慈的师父所赠,你好好参详参详。”
小四眼角微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知道了……阿娘万事小心!”
余二娘笑着点点头。
等到送走四个儿子,余二娘才回到房间,进入福地。
抬头望去,血葵草几乎全没了,树上的佛珠果与其他药材也都所剩无几。
不过按照福地的时间流速,只要留着幼苗,这里很快又会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离开福地前,老真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递给了她,说道:“里头有六本医书,由简到难,让小六接着背,等她再大些,我再带她云游历练。”
余二娘笑着接过,“好!”
老真人望了一眼四周,感叹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余二娘没接话。
老真人看向她:“你放心!今日离开这里后,我就当从没来过!无论是谁,我都会守口如瓶!”
余二娘作礼道:“多谢真人!”
“是我该多谢你!”老真人一笑,“行了,带我出去吧。”
余二娘伸手搀过真人,两人双脚朝前一迈,便即出了福地,到了余二娘的房间。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老真人不愧是旷达之士,连声告辞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抬脚即去,几个纵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二娘回到正堂,瞧见三妹正在给麦芽撒水,王慈也在边上帮忙,小六和小十坐在圆桌前。
瞧见她回来,两个小家伙立马奔到她跟前,一起扑到她怀里。
小六已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小十还小,不明白什么是邺城,也不知道余二娘即将远行,只是看到六姐哭得难过,心头也隐隐有些感伤,抬头问了句:“阿娘,你又要去走亲戚吗?”
原来上次余二娘消失了七日没回来,大家便是哄她说余二娘是去走亲戚了,过两天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