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腰间挂着一枚香囊,这还是大郎定亲那日,她特意挂上的。
这枚香囊用的是店里最上等的缎料,上头的兰花是小翠亲手所绣。
自那日挂上以后,她便没再摘下,里头的香粉昨日才刚刚换新。
余二娘忽然反应过来,林木方才一阵弯弯绕绕,原来是想向她索要腰间的香囊啊。
她心里暗暗骂道:“这人也未免太不爽快,想要香囊,直说便是,又是蛇虫,又是宁神的,何必兜这些圈子?”
回神一想:“怪哉,他怎么会想要我的香囊?……难道他……他钟情于我?”
余二娘忽然感觉浑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又想起了梦里的“于双儿”。
“我就姓余,我也算是他的师妹,我叫‘二娘’……双儿?难道那些梦里的女人都……都是我?”
“女修?”就在此时,余二娘听到了一声呼唤。
抬头一看,原来是聪不明,只听他说道:“消息已经带到,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余二娘拱了拱手,“多谢修士,慢走!”
送完聪不明,余二娘转身要往回走,却正好看见林木朝她走来。
她心下漏跳了两拍,好容易才定住心神,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主动说道:“林修士,我有了小九的下落,必须去邺城一趟,咱们之间的交易恐怕要中断一两回。”
林木皱起眉头,沉思片刻,最终说道:“你这次提供的血葵草分量充足,若是一个月的话,应该足够维持……不过邺城可比不得虎牙镇,需不需要我安排人手接应?”
余二娘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林木知道她不是莽撞的人,又有那么多毒草灵药傍身,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但也还是交代了一句:“邺城不夜坊有间白云客栈,若遇上什么事,拿着我赠你的玉佩上门,自会有人帮你。”
白云客栈,白云宫……余二娘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说完,抬头望了一眼银盘般的满月,说道:“天色已晚,我还要收拾行李……”
林木听出这是一句逐客令,笑了一下,识趣地说道:“在下告辞。”
说完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飘起,不过几息已钻入后山林中。
余二娘目送他离去后,回了内院。
在推开房门前,鬼使神差地,又回过头望了一眼,果然那片淡金色的雾气还滞留在后山林中,并未离去。
她心下一冷,想道:“他果然对我有意……可惜了,在我眼中,变强和修炼才是第一要紧的事,第二要紧的是这几个孩儿的将来,第三则是早些寻回小九……至于男女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
她推开房门,正要走进去,又听边上传来一阵开门声,一回头,是小四,一脸焦急地凑到她跟前问道:“阿娘,你要去邺城?”
余二娘知道他耳朵过人,却没料到竟是如此的敏锐。
她点点头,答道:“是!”
“那我明日回书院,请了假和阿娘一起去!”
余二娘摇摇头,“不!我自己去!我脚程快,若我自己赶路,大约六日便可抵达。若要带上你,只怕得花上两旬时光。”
小四抿了一下嘴:“可是阿娘,邺城可不比咱们的小镇。”
余二娘明白儿子在担忧什么,说道:“别担心,一来我不会主动惹事,二来我能自保。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小九,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小四又沉默了一会儿,接道:“阿娘,有件事……前两日我在义父家中,听到义父的手下来报,说是查出了王慈的师傅,也就是那位林修士,实际上是个穷凶极恶之徒……阿娘,你们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余二娘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恼恨之意,沉声说道:“林修士是心怀大义之人,他或许是官府的敌人,可对很多人而言,却是个救人于危难的侠士……小四,人最怕以偏概全,所谓正、所谓邪有时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小四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余二娘又道:“明日就要回书院了,早些睡吧。”
与小四分别后,她回了房间,开始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进入福地中,只闻到浓浓的一阵酒香,扭头一看,只瞧见灵泉边弥漫着好浓的一片金色光雾。
老真人身边摆着一个酒坛,余二娘留意了一下,正是她存放的最久的那一坛。
她想着既然自己要去邺城,老修士待在福地里,也会被动地跟着她一起去,出发前,还是应该和他说一声才是。
只是此时老修士修炼得正入神,不好打扰,于是她乖乖地坐到了佛珠果树下,开始闭目调息,渐渐入定。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知道是涅盘双银,初时确实吓了一跳,但适应了一会儿后,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怕,便也就由它去了。
听到鸡啼,她清醒过来,见远处老真人的呼吸已变得平稳,便主动开口唤了一声:“真人。”
老真人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她,在她开口之前,先说道:“我知道你要去邺城,我的身体如今已恢复七成,天亮以后,你把我带出去吧!”
余二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真人何必如此着急?”
老真人一笑,“这里虽好,可我不能躲一辈子。林木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内忧外患,我必须赶回去帮他。”
余二娘想了想,主动拿起搁在酒坛上的那块面具。
老真人却抬手拒绝了,“不必了。我若想易容,有的是法子。这法器既已送你,你就安心收下!”说完,他抬头望了一眼血葵草田。
余二娘心下了然,忙道:“这里的灵植,只要真人需要,都可以带走!”
老真人满意地捋了捋白胡:“给我留一个时辰,到时再进来带我出去。对了,你这些酒……”
余二娘一笑,“真人自便!”
说完起身走向金翼草田,割了些草,又摘了点果子,最后提起四坛佛珠果酒,带着这些东西出了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