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招果然是一石二鸟。不仅抓到了一批南云细作,还‘筹措’了不少军饷。”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小、作寻常富商打扮的人:“那些个南云旧民热血沸腾、自以为投身大义的模样,真乃可笑至极!”
此人正是廖定口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忠良之后”、燎云会的“飞熊先生”。此刻,他的脸上全无慷慨激昂,只有谄媚与贪婪,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像是随时在掂量着什么。
而真正的“飞熊先生“——荀丞珲,此时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一枚玉扳指,闻言只是嗤笑一声。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丞珲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戏谑。
“王爷高明!这些蠢货个个都以为钱财是去了逆党之手,殊不知这些据点要么早被招安,要么已被王爷牢牢控在掌心。”
“他们交上来的银钱,我们只消分出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送去这些‘自己人’手中,换回盖有真印、签有暗号的收条——他们见了真凭实据,自然愿意倾囊相助。却不知他们献出的忠心与钱财,最终都成了王爷手中的名册和军饷罢了!”
荀丞珲嗯了一声,似乎还算满意,但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指尖在扶手上重重一叩。
“可惜,”他冷笑了两声,语气中透出遗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差一点点,还是没能钓到那条姓徐的大鱼。”
“老九这般护着那姓徐的,甚至不惜屡次为了此人顶撞于我。若能将那徐润青坐实为南云细作,我那好九弟便不只是纵容包庇,更是与云国逆党私通勾结,图谋不轨!他仗着皇兄几分宠爱,真以为能与本王争夺大位?”
富商模样的小个子立刻躬身谄笑:“九殿下只顾儿女私情,实非储君之选。哪像王爷您,深谋远虑,一切以国事为重。陛下若是知晓,也定会明辨谁才是真正堪当大任之人。”
荀丞珲冷哼一声:“盯紧燎云会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与老九那边有牵扯的,一丝风声都不许漏过。”
“是!”
而此时,端珵正在虎头巷的别院里。
他今天特意过来喂了锦鲤,接着又在书房里琢磨了半天新修订的历法稿子。虽然早已不在钦天监当值,但他对观测天象、推算节气这些事,从未放下过。近来尤其专注,总想从日月星辰的变化里,找出和各地旱涝天灾之间的关联。
推演日食月食之期本是静心之法,但今日心中有事,算筹几次推错。正当他对着一个误差蹙眉深思时,冥蛛帐的人到了。
“黍州那边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都安排妥了。裴敏一直在暗处护着徐先生周全。我们还特意安排了一户人家住在附近,时常给她送些米面和新鲜的菜肉鸡蛋,以邻里关照之名接济先生。”
但当听到第二个消息——燎云会幕后之主竟是二哥荀丞珲时,端珵捻转腰间香囊的动作骤然停住。
他想起从泫州回京城时,二哥在官船上对润青说的那些话。
丞珲花了这么多心思设了这个局,是冲着谁来的呢?
冥蛛帐的人呈上一份密卷,正是设法窃出的名册抄录。
端珵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一行行的名字,直到确认并无“徐润青”三字,他紧抿的唇线才松弛了分毫。
侍从适时低声提醒:“殿下,这名册上的‘廖定’,经查正是徐大人目前寄居的廖家之长子。”
端珵眉头微蹙,思忖了片刻,向着那黑衣人耳语了几句。
黑衣人领命,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淡入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