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一股螺旋暗劲,如铁钳般锁死了他的列缺穴。
他体内的混元内力,竟一时难以提起!
更可怕的是,他的气感,在这老人出现前,竟毫无察觉!
黑暗中,一个干瘦的身影,缓缓站起。
他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头发花白,随意束在脑后。
若非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他就像是药铺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守夜老奴。
“阁下,是求药,还是求死?”
老人沙哑地重复了一遍,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李逸的手腕,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求药。”他冷静地回答,“救命。”
“救命?”老人冷笑一声,“穿着囚服,撬锁闯入,三更半夜,在全城戒严之时,盗取我镇店之宝。这可不像救命,倒像是发一笔横财,然后亡命天涯。”
“家师兄心脉俱断,油尽灯枯。”李逸语速极快,却吐字清晰,“全凭一口内力吊着,撑不过半个时辰。我需要这株三百年份的吊命老山参,封住他的五脏六腑,为他续命十二个时辰。”
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扣着李逸的手,微微一松。
不是因为被说服,而是因为李逸,竟能在如此剧痛和威胁下,精准地说出“心脉俱断”、“续命十二时辰”这种行话。
这不是一个普通盗贼能编出来的。
“你懂医?”
“略知一二。”李逸沉声道,“前辈,我无意冒犯,更无心盗窃。此物价值连城,我此刻身无分文,但我可以立下血誓,事成之后,李某必将十倍奉还!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
老人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刻,一股冰冷、庞大,如同深海寒流般的威压,猛地从城中钟楼的方向,横扫而来!
卓不凡的宗师感知!
李逸的脸色,瞬间一白。
他要强行收敛气息。
“哼,好霸道的家伙。”
老人发出一声低哼。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拉着李逸,往后一退,两人同时隐入了一排高大药柜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之中。
“嗡——”
那股宗师感知,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了百草堂。
它在三楼的珍品库房,明显多停留了两息。
李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不敢呼吸。
而他身边的老人,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整个人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他不是用内力屏息,而是仿佛真的和四周的药材、木柜,融为了一体。
他变成了一株“药草”,一块“沉香”。
在卓不凡的感知中,这里,除了药,什么都没有。
宗师感知,缓缓移开。
“呼……”
李逸刚松了一口气,老人却猛地松开了他的手。
“你走吧。”
李逸一愣。
老人已经转过身,将那个紫檀木盒子,推到了李逸的怀里。
“前辈?”
“老夫坐镇百草堂五十年,救人无数,也见过无数该死之人。”老人背对着他,淡淡地说道,“你的眼睛,没有说谎。你的脉搏,在你立誓时,沉稳有力,心神合一。”
他顿了顿:“而且,老夫……也很不喜欢天上那只‘苍蝇’。”
李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抱拳:“前辈高义!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晚辈日后……”
“滚。”
老人吐出一个字。
“现在拿着东西,从你进来的地方滚出去。若是被那只‘苍蝇’抓到,你不仅会死,还会连累老夫的药铺。”
“可是……”李逸神色凝重,“晚辈怕是……走不掉了。”
“什么意思?”
“卓不凡的感知,扫过一次,便会提高一分警惕。”李逸冷静地分析,“我来时,是借着他扫视的间隙。我回去,他必会察觉。我一旦被他锁定,不出十息,就会死在街上。”
老人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李逸。
“你是在……威胁老夫?”他的眼中,寒光再起,“你要老夫,送你出去?”
“晚辈不敢。”李逸迎着他的目光,“晚辈是想,和前辈做一笔更大的买卖。”
“哦?”老人被他气笑了,“你一个穷光蛋,还想做什么买卖?”
“前辈是武林中人,更是医道高手。”李逸道,“晚辈不才,也懂一些粗浅的医术。前辈救我兄弟一命,晚辈,便还前辈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狂的小子!”
“前辈,”李逸不再废话,“你这株老山参,虽是至宝,但你常年用自身内力温养,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它至阳的药性,反噬了太渊穴,对也不对?”
老人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
“你……你怎么知道?!”
“晚辈看出来的。”李逸道,“前辈每到子时,左手大拇指,必会灼痛如烧,内力运转不畅。你虽强行压制,但已伤及肺经。不出三年,你这身修为,便会散去一半。”
老人浑身剧震,眼中满是骇然!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遍访名医,无人能解,这小子竟只看了一眼,就道破了病根!
“你有办法?”老人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有。”李逸点头,“以毒攻毒,以寒克阳。我只需在前辈中府穴施针,以阴寒内力导引,逼出阳毒。只需三次,便可痊愈。”
老人死死地盯着李逸,仿佛要将他看穿。
“好,好,好!”老人连说三个好字,“老夫,信你一次!”
“但你若敢骗我……”
“前辈,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李逸打断他,“我必须立刻回去!”
“跟我来!”
老人不再多言,猛地转身,竟是直奔一楼的后厨而去。
他没有带李逸走门,而是走到一口废弃的枯井旁,在井壁上一阵摸索。
“轰隆……”
一声轻微的闷响,井底竟裂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是我百草堂百年前,躲避战乱的运药密道。”老人沉声道,“它通往城南的乌衣巷,离你藏身的三坊七巷,只隔两条街。”
“多谢前辈!”李逸大喜过望。
“快滚!”老人喝道,“记住你的话!老夫在这里,等你施针!”
“一言为定!”
李逸不再犹豫,抱着药盒,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密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