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廖博士手中那巴掌大小的装置,上面的光芒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柱,里面蕴含着无尽吸力,将这个不断搏动扭曲的“腐朽之心”完全笼罩其中。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如同山岳般大小的“腐朽之心”,在这道相比起来纤细的光柱牵引下,开始剧烈地颤抖,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般,拼命挣扎,上面无数触须和肉瘤疯狂舞动,发出灵魂层面的尖啸。
混乱与秩序交织的恐怖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爆发,试图挣脱这道光束的禁锢。
然而,廖博士的机械身躯如同礁石一般,纹丝不动。他手臂上的装置稳定地运行着,蓝色光柱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愈发凝实。
那足以让茜墨菲斯等人钻研数十载,甚至只能从中简单汲取力量的恐怖存在,在廖博士面前,竟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它的体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被强行拉扯着,投向那个小小的装置入口。
“不……不可能……”被重力死死压在地上,连嘴巴都被封住的茜墨菲斯,此刻忘记了身体上的剧痛,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他的心中掀起了颠覆认知的滔天巨浪。
他穷尽毕生心血研究“腐朽之心”,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利用其逸散的能量,窥得一丝规则的皮毛。
而眼前这个机械怪人,竟然……竟然是在进行完整的“收容”?这是何等层次的技术与力量?议会引以为傲的“世界引擎”计划,在此刻竟然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收容过程显然需要不短的时间,在稳定住装置后,廖博士似乎闲了下来。
他沉重的机械足音响起,走到了沈川面前,那只冰冷的金属手掌对着沈川虚按一下。
笼罩沈川的恐怖重力瞬间消失无踪。
沈川猛地吸了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这具既熟悉又陌生的机械躯体,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廖博士的合成音抢先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关于我的‘死亡’,关于源初之石,关于这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但现在不是解答的时候。”
他的金属头颅微微转动,仿佛在遥望某个远方。“等你将来有机会,抵达那座悬浮于云端,由意识与能量构筑的永恒之城——‘阿赖耶之城’ 时,一切真相,我都会告诉你。”
阿赖耶之城?
沈川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仅仅是从廖博士口中说出,便带着一种超越鸦巢,超越他目前所认知一切的恢宏与神秘。
“现在,你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廖博士的语气变得严肃,“彻底融合‘通行证’。”
“通行证?”沈川一愣。
“就是你体内的源初之石。”廖博士解释道,“你只是初步绑定了它,远未达到真正融合的地步。它认可了你,但你还未完全理解并驾驭它赋予你的‘权限’。”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他在斟酌,哪些信息可以透露给沈川:“融合之路,因人而异。我无法给你具体的指引,因为我看到关于你的前路,只是一团无法解析的迷雾。你的出路,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去开辟。眼前的困境,无论是议会还是这‘腐朽之心’,对我而言并非难题。但我需要留在这里完成收容,并且处理一些后续问题。”
他的机械臂指向一旁正好奇打量四周的白月身上:“你可以带着我家小姐一同离开,去解决你自身融合的问题。切记,不可小觑于她。她的能力层面,远非你目前所能触及和理解。”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白月,顿时双眼放光,雀跃地跑到廖博士身边:“廖叔叔!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自己出去玩儿了吗?你不用跟着我了?”
廖博士那冰冷的合成音里,难得地透出一丝属于长辈的慈爱:“当然,小姐。不过,我需要与你约法三章:其一,不可离开这里太远,你需要在冥鸦处理自身事务的范围内活动;其二,你必须跟在冥鸦身边,他是‘许可证’持有者,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某些风险;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此方世界的规则非常脆弱,经不起你力量的完全释放。你来此之前,我已教过你压制之法,此次,你便可以当作一次历练,自行尝试控制你的力量。非生死关头,绝不可以解开束缚,否则,这片区域……。”
还没等廖博士把话说完,白月便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放心吧廖叔叔!我一定听你的话!终于可以出去玩儿喽~~~”
白月眼睛弯成了月牙,只要能获得一段时间的“自由”,哪怕是跟着沈川这只“丑鸭”(她心里对沈川的新称呼),她也毫不在意。
沈川深深地看了一眼廖博士,又看了看天真烂漫却神秘莫测的白月,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无数疑问强行压下。
他知道,此刻追问已经毫无意义,廖博士显然不会再向他透露更多东西。
“好,我知道了。”沈川沉声应道,“枢机……廖博士,我会尽全力保障你家小姐的安全。不过,请先放开我的同伴。”
廖博士点了点头,也未见他有何动作,笼罩在黑锤、林克和赛弗里斯身上的重力场便瞬间消失。
三人狼狈地爬起身,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和浓浓的困惑,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站到沈川身后,警惕地看着廖博士和白月。
沈川不再停留,对着廖博士微微颔首,便带着神色各异的三人,以及那位蹦蹦跳跳,仿佛不是去深入危险,反而是去郊游的黄裙少女白月,转身离开了这片依旧回荡着“腐朽之心”不甘嗡鸣的环形大厅,走出了这个哀嚎峡谷。
峡谷之外,是他眼中熟悉而又陌生的第七扇区。
沈川的融合之路,以及带着这位“拖油瓶”般大小姐的旅程,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