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再来”客栈那间静谧的上房,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清风城的夜晚并不沉寂,远处隐约传来坊市的喧嚣,更衬托出房间内的安静。
石凡洗漱后换上的青色布衣十分合身,让他少了些许之前的狼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秀。但他依旧有些拘谨地站在房间中央,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坐在桌旁的林奇和苏沐晴。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如同最荒诞离奇的梦境。从拍卖会上绝望的等待,到被天价拍下时的不敢置信,再到亲眼目睹那位自称“师父”的林前辈,轻描淡写地一拳废掉了在他心中如同魔神般的黑煞寨主……这一切的冲击,让他的大脑至今仍有些晕眩,仿佛踩在云端,脚下是虚浮的不真实感。
林奇看着这孩子忐忑不安的样子,与苏沐晴相视一笑,打破了沉默:“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石凡身体微微一颤,依言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凳子上小心翼翼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等待审判。
苏沐晴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声音温和:“石凡,你不用害怕。既然我们把你带回来,就不会再让你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
石凡接过水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抬起头,鼓足勇气,声音依旧带着沙哑和颤抖:“前……前辈……你们……你们真的……真的能看出我的灵根……不是伪灵根吗?那个……混沌灵根……是真的存在吗?”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的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林奇收敛了脸上的玩笑之色,神情变得认真而笃定:“石凡,看着我。”
石凡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了林奇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宇宙的眼眸。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虚妄,直抵本质。
“我林奇,从不说妄语。”林奇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的资质,绝非什么伪灵根、杂灵根。而是亘古罕见,万界难寻的——混沌灵根!”
“所谓混沌,乃天地未开,阴阳未分之原始状态。混沌灵根,并非属性杂乱,而是能够包容、衍化、统御一切属性的无上根基!它之所以被误认为是伪灵根,是因为你体内存在一道极其古老而强大的血脉封印,将它真正的形态和气息完全掩盖、扭曲了,甚至限制了它对灵气的吸收。这封印……很不简单,恐怕与你家族的秘密有关。”
林奇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石凡的心上,将他过去十几年背负的“废物”之名砸得粉碎!
混沌灵根!包容万物!无上根基!
血脉封印!家族秘密!
这些词语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将他一直以来认知的世界彻底颠覆!原来……原来他不是废物!他是万古无一的资质!原来他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源于一道该死的封印!
巨大的震惊、狂喜、委屈、以及一丝对未知身世的茫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宣泄、是释然、是获得新生的激动!
他猛地从凳子上滑落,“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林奇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哽咽着,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喊道:
“弟子石凡!恳请师父!收我为徒!传我大道!弟子愿终身侍奉师父师娘,永不相负!若有违背,天诛地灭,魂飞魄散!”
这是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誓言。他抓住了这黑暗中唯一照进来的光,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
林奇看着跪伏在地、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少年,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他站起身,走到石凡面前,并没有立刻扶他起来,而是严肃地问道:“石凡,修仙之路,逆天而行,布满荆棘,坎坷无数,远比你所经历的苦难要凶险万倍。你,可真的想好了?一旦踏上此路,便再无回头之日。”
“弟子想好了!”石凡抬起头,泪眼模糊,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弟子不怕苦!不怕难!只求师父给弟子一个机会,一个能掌握自己命运,不再任人欺凌的机会!求师父成全!”
“好!”林奇朗声应道,伸手将石凡扶起,“从今日起,你石凡,便是我林奇的开山大弟子!这位是你的师娘,苏沐晴。”
“弟子石凡,拜见师父!拜见师娘!”石凡起身,又郑重地向苏沐晴行了一礼。
苏沐晴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既入此门,便是一家人。往后安心修炼,凡事有我和你师父。”
简单的拜师仪式,没有繁文缛节,却充满了真诚与郑重。
林奇让石凡重新坐下,神色缓和下来,说道:“既然你已拜师,为师便传你根本修炼之法。你身具混沌灵根,寻常五行功法于你而言,无异于扼杀天赋。我今日传你的,乃是为师偶然所得的一部上古奇功——《混沌五行诀》。”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察、却仿佛蕴含着天地本源奥秘的金色光点(他以宇宙能量模拟出功法意境),轻轻点向石凡的眉心。
“闭目凝神,仔细感受!”
石凡立刻依言闭眼,摒除杂念。
刹那间,一股庞大而玄奥的信息流,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回归天地母胎般的温暖、包容、浩瀚的意境,直接涌入他的识海之中!
《混沌五行诀》的总纲、行气路线、观想图录、以及种种关于混沌衍化五行的精妙阐述,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功法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与他体内那被封印的灵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体内的混沌灵根,在这部契合无比的功法引动下,第一次主动地、轻微地震颤起来!那层坚固的血脉封印,似乎都被这源自同根同源的力量撼动,流转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色的气流!
这丝气流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气息,它不再被动地、杂乱地吸收周围驳杂的五行灵气,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节奏,主动地、有选择地汲取、然后……吞噬、转化!
房间内,原本平静的灵气,开始以石凡为中心,缓缓汇聚而来。不再是之前那种散乱无序,而是呈现出一种隐隐的五彩漩涡状,只是这五彩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在核心处交融成了一片混沌之色!
石凡苍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健康的红晕,干涸的经脉在这精纯了无数倍的混沌气流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焕发出勃勃生机!他原本微弱的气息,开始稳步地、坚定地提升!
虽然距离冲破封印、真正觉醒还有遥远的距离,但这无疑是历史性的一步!混沌灵根,被初步激活了!
林奇和苏沐晴站在一旁,清晰地感知着石凡身上发生的变化。
“成功了。”苏沐晴轻声道,看着石凡那沉浸于修炼中、终于焕发出少年人应有神采的脸庞,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
林奇也满意地点点头,叉着腰,有些得意地传音给苏沐晴:“嘿嘿,看看,咱这眼光!随便一捡就是个亿万里挑一的绝世天才!这徒弟收得,血赚不亏!”
苏沐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总能找到机会自夸。
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幕——徒弟初步踏上正道,夫君(虽然还没正式婚礼,但她心中早已认定)在身边插科打诨,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感觉,在这个异世界的客栈房间里,悄然弥漫开来。
他们这个小小的、由穿越者、重生者(石凡心灵上的重生)组成的奇特团队,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成型,拥有了共同的羁绊与未来的方向。
良久,石凡才从那种玄妙的初悟状态中缓缓退出。他睁开眼,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自行运转的混沌气流,以及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与力量感,激动得难以自持。
他再次起身,对着林奇和苏沐晴深深一拜:“多谢师父传法!多谢师娘!”
“起来吧。”林奇笑着受了这一礼,然后板起脸,故作严肃道,“功法是传给你了,但修行之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走到哪一步,终究要看你自己。《混沌五行诀》玄奥无比,你需勤加参悟,不可有丝毫懈怠,明白吗?”
“弟子明白!弟子定当刻苦修炼,绝不辜负师父师娘的期望!”石凡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坚毅。
窗外,月色如水,悄然洒落。
对于石凡而言,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这个夜晚,真正地、向他敞开了大门。而对于林奇和苏沐晴来说,他们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牵绊,也更深了一层。前路或许依旧迷茫险阻,但此刻,三人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