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之力会自动的流向所去之地,蕴养着受伤的地方。
就在苏昌河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安知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像一颗炮弹,从屋子先出去了。
在苏昌河茫然的眼神下。
速度之快,等安知都已经跑到院子里的时候,苏昌河才反应过来。
安知站在那,深呼吸着,用冷空气和周围发散出的浓郁的花香,试图平缓自己内心的冲动,平缓自己的…欲望。
没错,是欲望。
在普通的土地上,安知觉得胸口像是空了一块的感觉。
普通土地的气息,泥土的气味竟然让她感觉腥气,那种寡淡又‘刺耳’的感觉。
荧惑说她这是不适应新土壤的排斥反应。
苏昌河身上的血腥味,就像无形的藤蔓,顺着鼻腔爬进她的五脏六腑,那一瞬间她好像身上所有的不适消失。
出现生理性的渴望,喉咙发紧。
从原来扎根的地方,搬到这里来这些日子,她原本就过的不算太舒服。
只有吃饭可以缓解没有营养可吸的这种难受的感觉,所以她会备着宵夜,以防自己饿了。
安知也清楚,她现在是人,也在人类群体中生存过很长时间,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羞耻和恐惧,明明知道不对,但止不住身体那种想要沉溺在血脉之气的感觉。
冷空气冲进鼻腔,安知头脑这才清晰了一些。
“……怎么了?”苏昌河走了出来,看着她这一套动作下来,站那跟个笔直的小杨树死掉,苏昌河依旧是一脸问号。
安知背对着他摇了摇手:“我没事。”
但语气略显的虚弱了。
院子里只有屋檐下挂着两个灯笼散发着昏暗的烛光,此刻院子上空的月亮的光更明亮一些,让人觉得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安知能感觉到他走了过来了。
苏昌河眉头微蹙着:“是不是因为给我治伤?”
其实苏昌河这个人,在暗河长大,是很难可以对人产生信任的。
在暗河长大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样的,可这个如果还是小时候的玩伴呢。
安知:“没有的事儿啊。”
安知屏着息,脸颊不自觉就因为憋气鼓了起来。
苏昌河:(?_??)
安知憋不住了,然后瞬间用手掐住了鼻子,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委屈:“你能换件衣裳吗?血腥味有点重诶——”
安知:°ˉ??ˉ?°
强忍着欲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现在浑身都难受,像是有小虫子在咬她一样。
但只有血腥味浓烈到一定程度才会这样,比如有人在她面前杀猪,她这段时间明明戒断的很好的。
而从这里也能猜到苏昌河这次受的伤一定很重,即使伤口恢复了,但因为他的衣裳是黑红色的,让人一点也看不到衣裳上的血液。
就像是一个瘾君子看着触手可及的毒品一般。
安知看着苏昌河就是这样。
可她总不能把他杀了埋土里去吧?!这可比吸毒犯的罪大多了!!
苏昌河很聪明,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安知这才松开鼻子。
苏昌河又退了半步,声音带着笑意的问:“可是,你家里有我能穿的衣裳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
安知眨巴了一下眼睛:“那要不……”
要不她去找隔壁大娘借件儿呢。
苏昌河眼里的玩世不恭褪去,思索了一瞬:“算了,你在这等着吧。”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但同时苏昌河也好奇啊,好奇妖怪是不是真的像有些话本子里的那样,对血腥味不可拒绝。
安知看着他像是长了隐形的翅膀一般,就这么咻的一下飞走了,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眼里不禁带上了佩服。
她就不行了,她就只能走走地底下了。
安知小跑了两步走到了屋子里,因为她手上的银镯子带着一圈非常细小的银铃铛,所以一走一动之间,一股悦耳的轻响声。
安知将窗户和前后的门都打开透气儿了,没一会那点血腥气就散去了。
安知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想扎根在那种土地里那种舒服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坐在那缓了一会,才缓了回来。
其实两个地方各有利弊吧。
住在这里,安知有很多朋友,比如酒楼老板,这条街住着跟她差不多大的那个俪姐姐。
但在山里,虽然营养充足,她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即使偶尔碰到了几个开了灵智都动植物,也需要握住手,接触到了,安知才能听懂他们说话。
苏昌河随便找了家卖衣服的,因为现在实在很晚了,街上所有店铺都已经歇业了,他就在柜台上放了钱,随便拿了一套成衣走了。
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没有那股勾人的血腥气了。
安知坐在那托着下巴,眉眼也弯下来了一点,点点脑袋表示赞赏:“你穿白色衣裳也很好看,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大反派?”
因为成衣店也没他喜欢的,就随便拿了件。
白色与银色交织,一下子驱逐了他身上那股阴鸷的气息。
苏昌河一挥手,一股刚刚好的内力,将屋子里的门窗都啪的一声关上了,屋内的烛火因为风也闪了两下。
同时他也坐了下来。
他摸着杯子里面凉下来的水,他的目光留在了茶杯里面的白水上,此刻的神情好像有些难言的落寞,他说:“因为我就是个坏人啊,这世上,何人不知苏昌河送葬师的名字?”
听这名字,能是个好人吗。
自从东征结束后,他的名声更是传的人尽皆知,不过苏昌河根本是不在意这些外名的。
他也希望别人惧怕他。
但不希望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惧怕他。
安知皱眉反驳:“可你不止是苏昌河啊,还是苗疆的乌烬河。”
安知喜欢把自己装扮的漂漂亮亮的,也喜欢身上什么都没有的那种轻松感。
一天如何穿搭,完全就是看心情来。
苏昌河的眸子在她耳下缀着的银质的耳环,顿了一下。
她身上的银饰,其实就有些苗疆风格的,随着一些轻微动作,一晃一晃的,让苏昌河想起了一些很多年前的事情。
安知指头扣了扣手心,弱弱的说:“就把这当成一份工作好了。”
说的理不直气也不壮的,一脸心虚。
苏昌河都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的邪气。
苏昌河摇了摇头:“你还挺会自己骗自己的嘛。”
他佩服。
安知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看向苏昌河:“那怎么办?说是工作就是工作,因为有人雇你,所以你才有这些工作,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当乌烬河吧。”
有人在临死前诅咒他。
有人说他将来会下地狱。
有人说这些都是遭天谴的事情,他一定会遭报应。
不过,苏昌河从来不对这些临死之人口中的话会有什么情绪,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输家而已。
工作?
没那么简单的。
只有她将事情看的简单。
又或者是说,她在替他诡辩。
因为她愧疚,安知知道他和弟弟进暗河之前在外流浪了很长时间。
如果她当时找的在仔细一点就好了。
她如果找的再远一点就好了,明明根须将周围很大范围都找过了,可还是错过了。
这是人类说的命运吗,安知不懂。
但她愧疚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很好的人,所以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愧疚,她也完全没意识到,当时自己的身体,也才五岁而已。
苏昌河也没有拆穿,只是说:“我会试试的。”
安知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