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园子里的小白花,如今都想杀人了。
我们阿瑶果然是有骨气的。
姜芜搂住她,轻轻的亲吻她的额头,抚摸她凌乱的头发。
在她耳边低语:“阿瑶,杀人,不用这么杀……”
丞相府的大门被重重叩上,扬起一片黄尘。
姑苏宋氏的奴仆们将车上的行李一件一件往下卸,从侧门运入,无人在意她们。
宋云瑶扶着祖母,无处可去,最终把她安置在一个茶楼外,自己跑去道观,想要去找宋云霏要盘缠。
她把姜芜安置在路边的时候,水名司的密信就已经穿过信王府的宴席,送到了在后头换衣服的李如月手里。
顺子亲自来问:“主子,要不要……”
顺子的意思是,要不把老太婆抓了,她肯定知道很多往事与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李如月的焦点在信上所写的‘宋俨入主丞相府’几个字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如月把信折起来,交给藤子去烧:“可你把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弄进宫,再死在监察司牢房,有想过怎么跟贵妃和宋显交代吗?”
本来老太婆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可要死在监察司,那连郑夫人究竟怎么死的这件事,都要在宋显和宋贵妃肚子里重新翻搅一回了。
不值当。
宋显、宋贵妃,尤其宋明伊,李如月不求他们与自己站一条线,只要她们能够与自己无冤无仇、相安无事就好,这一点至关重要。
只要他们安然无恙,那个人就不会下山。
现在她的一切都在初建阶段,宋济诚若真下山来断一下,凭他的能力和威望,李如月深知自己恐怕难以招架。
更别提眼下就有个姓宋的已经迫不及待的爬上擂台了。
“瞧瞧宋云瑶要做什么,成全她们。”
李如月的吩咐让顺子出乎意料。
他心中主子对待敌人一向足够狠辣,这次却给了姜芜十足的活路。
但是顺子绝不质疑李如月,只不过还想不通她的用意罢了。
水名司的密报上写的也很明白了。
姜老太婆和宋云瑶是被‘赶’出来的。
两个无家可归的贵族老太婆和小姐,给窝窝头都咽不下的主儿,如今想要做的,无非是找个地方落脚,先活。
只要宋云瑶开口求,宋贵妃肯定是会收留的。
可姜芜和宋云瑶被赶出来这事儿,李如月不是唯一的知情人。
郑孝真也知道了。
自从太极殿的事情后,郑孝真一直派人守着宋家动向。
得知老太婆被赶出来,郑孝真竟是连宾客都不招待了,酒杯一扔起来就要去干仗似的。
走了两步又停在门槛前,突然心虚了。
这就是姜老太婆十几年来在他们心中树立的威望。
即便她坏透了,且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可真要亲手弄死她,郑孝真心底也莫名的虚。
亦同样忌惮宋济诚。
如李如月所想一样,不值当,犯不着。
但是让她吃两天苦总是行的吧?
于是他派了人,埋伏在道观必经之路上,不让宋云瑶去求助宋贵妃。
宋云瑶被屡次的推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看着眼前五六个小厮,她知道今日道观是进不去了。
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要黑了。
她伏在祖母怀里哭。
姜芜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深深叹息,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交给她。
“去舅公家,你只说找姜达,别让旁人知道。”
当年她悔婚非要嫁给宋清鸿,气的叔父姜毅大病一场,旧伤复发而亡。
这件事,一直将姜毅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老国公姜恪夫妇俩记在心上。
姜芜知道,姜恪一直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当杀父之仇的恨她。
也就只有他们知道。
即便是宋济仁,都不知道这些往事。
本来姜恪也常年在关外不回京,他们只当不来往也正常。
再往下到宋显、姜达他们这一辈,就更不知道这些了,只当是自家亲戚,有事没事的来往,当自家人相处呢。
这些孩子都这么小,彼此间都有情谊,姜恪夫妇也就没有强求他们断绝往来,更没把那些糟心事再告知给小辈了。
姜达之前跟着宋显去了趟燕北,心也玩儿野了,天天喊着要出去云游四海,结果被母亲关在了家中,不得见客。
宋云瑶捧着玉佩,被门口的小厮拒绝了三四次,便要硬往进闯,小厮们哪容她进去?
如今这京城里就连乞丐也知道宋家姓姜的那位老祖宗把自己的媳妇毒杀了。
为此国公夫人气的派人去大街小巷解释这个姜老夫人和姜家没关系。
他们敏感着呢,宋云瑶在他们眼里和瘟神何异?
虽然不忍心,可宋云瑶硬闯,他们也就只能硬拦。
宋云瑶再次被推倒在地,胳膊肘的衣裳撕裂,细嫩的肌肤瞬间擦破皮渗出了血。
“住手!”
不远处,一名华服妇人站在马车上呵斥重重呵斥了一声。
小厮们抬头望去,没看清人,但瞧见马车,纷纷下跪。
“王妃……”
“王妃息怒!”
蜀王妃吴氏进京的次数不多,不过继去岁八月十四来京后,就一直没走。
她的事还没办成。
自姜毅自愿留在大临受封令国公后,他就不能再算姜王室的人了,一直以来也都不与蜀地来往,连封书信也不传递,避免帝王顾忌。
所以蜀王妃吴氏虽然在京,也只能暂时买了个宅院自己住。
她屡次求见国公夫人,想让国公夫人帮忙劝姜经羽回蜀地,每次国公夫人都称病回避,不愿意见她。
她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过了年,老实了半个月,收到了蜀王的来信。
一句话。
惊蛰之前不把姜经羽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这不,没办法,又腆着脸上门了。
一来就看见一群小厮欺负一个天仙一般的姑娘。
她喝止了小厮,她身边的婆子、宫女们将宋云瑶扶起来,瞧着她可怜又被欺负的灰头土脸的小模样,都打心底里心疼,纷纷掏帕子给她擦脸。
唯有跪在台阶下的令国公府小厮们心里叫苦。
这下可好。
一下子来了两个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