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三丈。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猎物被按在砧板上,刀锋未落前的死寂。
李锐站得松松垮垮,手里那把m1911就像拎着个打火机,枪口垂着,看都没看地上的鬼狐一眼。
那种眼神,不是轻蔑,是腻味。
就像看一只在脚背上乱爬的蟑螂。
“陷阱又如何?!”
鬼狐喉咙里滚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动了!
不愧是大金国喂出来的顶尖斥候,二十年苦练的筋肉在这一瞬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
但他没扑向李锐。
那个男人太危险,直觉告诉他,碰之即死。
身形诡异地一折,他扑向了侧后方——
赵香云!
只要扣住这个大宋帝姬的喉咙,就是扣住了唯一的生门!
腥风扑面,那双狼一样狠戾的眼睛在赵香云视野里极速放大。
她想尖叫,可喉咙像被塞了团棉花,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呵。”
一声轻笑。短促,凉薄。
李锐甚至没抬枪,只是左手随意挥了挥,像是在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哒哒哒——!”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刀下留人”的烂俗桥段。
三挺早就架在制高点的mp18冲锋枪同时咆哮。在封闭的地下空间,这声音简直就是雷公在耳边敲鼓!
鬼狐还在半空,还在做着挟持人质的美梦,那是惯性。
但他的四肢,瞬间炸开四团凄厉的血雾!
“噗!噗!噗!噗!”
7.63毫米的手枪弹在近距离简直就是小型手炮,巨大的停止作用像铁锤一样,精准而残暴地敲碎了他的手肘和膝盖骨。
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在每分钟五百发的金属风暴面前,就是个笑话。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啊——!”
惨叫声刚起就被一声闷响掐断。
鬼狐像只被剪断翅膀的瘟鸡,狠狠砸在水泥地上,距离赵香云不过半米。
那只原本想掐断赵香云脖子的右手,此刻软趴趴地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挂着筋膜,微微抽搐。
“呕……”
赵香云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
太快了。
从暴起到废人,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这就是神机营?这就是李锐的规矩?
没有话本里的大战三百回合,只有纯粹、冰冷、一边倒的屠宰。
硝烟味迅速弥漫,混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猛火油精那股怪异的甜腻味,直冲天灵盖。
“停。”
李锐淡漠地吐出一个字。
枪声骤停。
地下空间重归死寂,只剩下鬼狐断断续续的抽气声,还有风机若有若无的嗡鸣。
“哒、哒、哒。”
李锐缓缓上前,锃亮的军靴踩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鬼狐的心跳上。
他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堆烂肉。
“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爆你的头吗?”
李锐蹲下身,冰冷的枪管轻轻拍了拍鬼狐满是冷汗和鲜血的脸颊,像是在拍一条丧家之犬。
鬼狐疼得浑身痉挛,一身功夫全废了。他怨毒地盯着李锐,咬牙切齿:“技不如人……要杀便杀……”
“技不如人?”
李锐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贼,时代变了。”
说完,他站起身,右脚抬起,重重踩在鬼狐那只断手上,狠狠碾了碾。
“咔嚓。”
指骨粉碎。
“啊!!!”鬼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身体弓成了煮熟的虾米。
“搜。”
一名特战队员大步上前,粗暴地撕开鬼狐被血浸透的夜行衣。
东西很快呈了上来。
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上面刻着女真文。还有一张被体温捂热的羊皮纸——《西山矿脉水路图》。
李锐先拿起金牌掂了掂,随手抛给身后的赵香云。
“接着,完颜家挺大方,纯金的,够打几副首饰了。”
赵香云手忙脚乱地接住,金牌上还沾着鬼狐的血,烫得吓人。
她只看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这是大金国猛安谋克级别的特使信物。
紧接着,李锐展开了那张羊皮图纸。
雪亮的灯光打在图纸上,那条用朱砂红笔勾勒出的暗道刺眼得像一道伤疤。
每一个通风口,每一个废弃矿洞,哪里有积水,哪里有塌方,标得比神机营的测绘图还清楚。
“精彩。”
李锐看着图纸,语气里透着股子阴阳怪气。
“宣和二年的皇城司绝密档案。连我都不知道这下面还有个耗子洞,汴梁那位,倒是门儿清啊。”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赵香云,扬了扬手中的图纸,纸张哗啦作响。
“夫人,来,掌掌眼。这算不算通敌卖国?”
赵香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铁证。
不仅是金人的罪证,更是大宋官家赵桓的罪证!
为了除掉李锐,她的亲哥哥,大宋的皇帝,竟然把这样的情报卖给敌国刺客!
这是要把大宋最后的国运,亲手掐灭!
“这……这可能是……”她想辩解,为了那最后一丝可笑的皇室颜面。
“可能是失窃?”
李锐抢过话头,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我猜,明天一早,汴梁那边就会传出消息,说皇城司昨夜遭了贼,丢了一批陈年旧档。”
“搞不好,还要发个海捕文书做做样子,演给天下人看。”
鬼狐趴在地上,听着两人的对话,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英雄。
没想到,却中了这些阴险宋人的陷阱!
“把他拖下去。”
李锐收起图纸,像是扔垃圾一样摆摆手,转身往外走,“别让他死了。这可是个宝贝,我有大用。”
两名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架起鬼狐。
走到出口处,李锐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赵香云说道:
“夫人,该干活了。给汴梁写封家书吧。”
赵香云猛地抬头,看着那个高大冷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写……写什么?”
李锐回头,聚光琉璃灯的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宛如神魔。
“就说……矿区昨夜走水,火光冲天。我李锐虽然命大没死,但也吓破了胆,损失惨重。”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森然可怖。
“我会让士兵们烧些废弃木料和空油桶,制造一些火势,来让外面的人知道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事。”
“既然他们想看我倒霉,那我就演给他们看。”
“不把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都引出来,我这把刀,怎么砍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