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达出车祸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本来就不平静的局里又掀起了波澜。
虽然他只是个执法监察大队的副大队长,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意外都显得格外刺眼。
刘猛站在IcU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毫无声息的雷文达,眉头拧成了疙瘩。
医生说他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甚至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肇事司机抓到没有?”刘猛问旁边的姚斌,声音有点哑。
“跑了。”姚斌摇头,脸色难看,“那辆车是套牌,撞了人直接就逃逸了,下手狠辣,明显是冲着灭口来的。我已经让交警队那边的兄弟私下重点盯着这个案子了。”
刘猛沉默了几秒,低声吩咐:“你去办两件事:第一,查清楚雷文达最近除了跟我们接触,还见过哪些人;第二,他出事前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回到自己办公室,刘猛反锁了门,拿出那枚青铜钥匙,在台灯下仔细摩挲。
钥匙造型古朴,做工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货。
但雷文达重伤前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让他心里直打鼓。
就在这时,吴良友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那叫一个关切:“小刘啊,听说文达出车祸了?人怎么样?严不严重?”
“还在IcU,没脱离危险。”刘猛实话实说。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吴良友叹息得情真意切,“你一定要督促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需要局里提供什么支持,你尽管开口!”
挂了电话,刘猛脸上只有冷笑。
吴良友这反应,正常得过了头,反而显得假。
深夜,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把王建军留下的所有材料又重新摊开,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突然,他在那张矿脉分布图的背面,看到一行用极细的笔尖写下、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小字:“真钥藏于起点。”
起点?什么起点?刘猛猛地想起王建军笔记本里提过一嘴,说当年的勘探工作,是从罗丁岩山脚下一个废弃的老矿洞开始的,那里被他们称作“起点”。
正琢磨着,那部加密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土拨鼠”的声音传来:“山鹰,听说你在为钥匙的事烦恼?给你个提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东西,可能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通话戛然而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眼皮子底下…
刘猛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向机关大楼顶楼那间几乎被人遗忘的废弃储藏室——
那里是王建军生前在单位偷偷搞出来的“秘密基地”,以前两人偶尔会在那里碰头聊几句。
储藏室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刘猛凭着记忆,在墙角一个破旧的、印着“地质勘探”字样的木箱里摸索了半天,终于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凸起。
他用力一按,箱子内侧弹出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青铜钥匙!
两把钥匙放在一起,粗看几乎一模一样。
但仔细对比就能发现,新找到的这把钥匙花纹更清晰深邃,色泽也更加温润厚重,带着岁月沉淀的包浆。
为了验证猜想,刘猛带着两把钥匙再次来到县档案馆。
他先用原来那把钥匙,顺利打开了第七储物柜。
然后,他尝试着用新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储物柜内部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嗒”声,一个隐藏在柜壁里的薄薄夹层弹了出来!
夹层里空空如也,只躺着一张黑色的微型内存卡。
刘强压住狂跳的心,回到办公室,将内存卡插入读卡器。
里面的内容让他看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这不仅仅是一份名单,更像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图。
上面不仅清晰列出了李强、冉德衡等人的名字和关系,还出现了几个让他完全没想到、甚至有点不敢信的名字。
更可怕的是,里面详细记录了“黑石基金”如何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进行利益输送,手法之专业,路径之复杂,令人瞠目。
第二天,刘猛正准备把这些新发现整理汇报给专案组,一个神秘电话打了进来,声音依旧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刘组长,想知道雷文达车祸的真相吗?今晚八点,西山公园望亭亭,一个人来。”
明知可能有诈,刘猛还是决定去会一会。
他悄悄做了一些安排,然后独自开车前往西山公园。
夜色下的西山公园安静得有些瘆人。
刘猛走到半山腰的望亭亭,一个黑影已经等在那里。
“刘组长果然守信用。”黑影转过身,露出的脸让刘猛心脏骤停——竟然是本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李强!
“你…你没死?”
“没想到吧?”李强脸上是得意的狞笑,“医院那个不过是个替身。我知道你查到了不少东西,但你以为这就够了吗?游戏还没结束呢!”
“你想怎么样?”
“做个交易。”李强逼近一步,眼神阴鸷,“把你手里的钥匙,还有所有你掌握的证据,统统交出来。我保你和你家人平安无事。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雷文达现在的样子,就是你的明天!”
话音刚落,四周骤然亮起刺眼的强光灯。
“不许动!警察!”数十名警察从树林、岩石后冲出,瞬间将李强和他带来的两个马仔反剪双手按在地上。
李强被戴上手铐押走时,挣扎着扭过头,死死盯着刘猛,咬牙切齿地说:“算你狠!这一局你赢了,但我告诉你,游戏还没完!”
刘猛看着警车远去,刚松了口气,回到自己车边,却发现驾驶座的车窗上,被人用鲜艳的口红画了一个诡异的猫头图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游戏开始。”
他心头一紧,立刻赶回局里。
刚进大门,姚斌就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刘组,专案组找你!听说…听说要有人事调整!”
专案组临时办公室里,市纪委的周明副书记面色严肃:“刘猛同志,根据工作需要,经县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分管矿产资源管理工作。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和重托!”
这个任命完全出乎刘猛的意料。他原以为自己在案件调查中表现出色,就算不升迁,也该留在纪检岗位继续发挥监督作用,没想到直接被平调去分管业务了。
“那…纪检组长的工作?”刘猛试探着问。
“由市纪委另行安排同志接任。”周明回答得干脆利落,“你要积极配合好吴良友同志的工作,把全县的矿产资源管理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从专案组办公室出来,刘猛心情复杂。
这个安排,表面上看是重用,进了班子,但实际上把他从相对超脱的纪检岗位,调到了业务繁重、利益纠缠最深的矿产资源管理领域,监督权也没了,分明是明升暗降。
而在局长办公室里,吴良友正志得意满地打着电话:“老领导,您这步棋真是绝了!刘猛这小子,放在纪检组长的位置上,总归是个隐患。现在让他当副局长,分管最烫手的矿产资源,这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啊!出了成绩,是您领导有方;出了纰漏,那就是他刘猛能力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良友啊,你要记住,用人不仅要看能力,更要看能不能为你所用。刘猛这样的人,是柄双刃剑,用好了能杀敌,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挂了电话,吴良友走到窗边,正好看到刘猛独自一人走出办公楼,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刘副局长,咱们之间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