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暖阁的烛火彻夜未熄,太后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两物——一方刻着“渊”字的和田玉牌,一本泛黄的《嘉靖二十年宫闱录》,书页停在“宸妃诞子,赐玉定储”那页。
晚翠捧着个紫檀木盒走进来,里面是十封密封的信函,信封上写着老臣的名字。
“太后,信函都按您的意思写好了,只等您盖印,让心腹送去老臣府中。”晚翠声音压得极低,“魏统领也传来消息,江淮的流民已经知道‘凌侍卫是真太子’的说法,就等明日早朝引爆。”
太后拿起玉印,在信函上一一盖下,朱砂印油渗进纸里,像极了当年宫变时溅的血:“好,明日早朝,哀家倒要看看,沈砚怎么接这个局。”
东宫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半张撕碎的密信出神,是周平从慈宁宫侍卫身上截获的,只留“凌渊、宸妃、早朝”几个字,墨色还新鲜。
凌渊的平安信就放在旁边,信上只写“江淮流民已安抚,三日后归”,字迹却比平时紧了些,显是写时心焦。
“殿下,太后昨夜召了三位老臣入宫,都是当年跟着先帝的人,现在还握着部院实权。”周平躬身汇报,余光瞥见沈砚指尖泛白,“奴才派去盯梢的侍卫说,老臣们走时,都揣着个紫檀木盒,像是密函。”
沈砚抬头,目光落在案上的《漕运志》上,指尖在“嘉靖二十年和田玉”的注解处顿住:“她要动凌渊的身份了,用老臣压阵,逼宫了。”
江淮小镇的客栈里,凌渊正打包行李,指尖却反复摩挲着沈砚给的平安佩,昨夜听流民闲聊,说“东宫侍卫凌渊是宸妃遗子,真太子”,他心里发空,却不敢细想。
“凌侍卫,挑事的李嵩手下都抓了,告示也烧干净了。”东宫侍卫小李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纸包,“这是镇里药铺给的伤药,您路上用。”
凌渊接过药包,却忽然问:“小李,你说……要是一个人的身份突然变了,殿下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他吗?”
小李愣了愣,挠头道:“凌侍卫,您护着殿下,殿下心里有数,不管您是谁,他都不会亏待您的。”
凌渊没说话,只是把平安佩往衣领里塞了塞,他不怕身份变,怕的是沈砚因此疏远他。
御书房内,章和帝捏着李德全递来的密报,上面写着“太后明日早朝将呈宸妃玉牌,指认凌渊为真太子”。
“她倒真敢赌。”章和帝笑了笑,将密报扔在案上,“以为靠老臣和旧物,就能逼沈砚退位?孤倒要看看,她的‘证据’是不是真的。”
李德全躬身问:“陛下,要不要明日早朝派人护着太子?万一老臣们逼宫……”
章和帝抬眼:“不用。沈砚要是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也不配坐太子位。至于太后,她的‘证据’,孤早让人查过了,那本《宫闱录》,最后几页是仿的。”
东宫庭院里,青禾正帮沈砚整理早朝的朝服,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是慈宁宫送信函的小太监,正往吏部尚书府的方向去,手里的紫檀木盒和晚翠捧的一模一样。
“殿下,太后的人在给老臣送东西!”青禾快步跑回殿,声音发颤,“刚才那个小太监,奴婢见过,是晚翠姑娘身边的人!”
沈砚正往袖袋里塞凌渊送的短刀,是凌渊离开前硬塞给他的,说“能护着殿下”,闻言动作顿了顿:“知道了,你去告诉周平,让他把截获的密信碎片整理好,明日早朝或许用得上。”
江淮客栈外,凌渊正准备出发回京城,却见两个穿灰布衫的人鬼鬼祟祟跟着,是魏统领的手下,手里揣着短刀,眼神直往他腰间的平安佩瞟。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凌渊拔刀挡住去路,眼底的戾气翻涌,“是太后让你们来的?想动手就明说,别躲躲藏藏!”
两人被他的气势吓退,却嘴硬:“我们只是‘路过’,凌侍卫别多心!”
凌渊没信,提刀追了两步,又猛地停住 ,他不能追,万一耽误了回京城,沈砚明日早朝会危险。
意识里忽然响起系统的声音,轻得像晨雾掠过早稻:“宿主,太后准备明日早朝当庭出示玉牌和《宫闱录》,还安排了宸妃当年的宫女作伪证,说凌渊腰间的平安佩是宸妃亲手绣的。另外,皇帝的人已经在早朝殿外埋伏,准备‘拆穿’伪证。”
沈砚拿起凌渊的平安信,指尖拂过信上“三日后归”的字迹,他等不及三日后,得想办法让凌渊今日就回。
“周平,你立刻带两队侍卫去江淮,接凌渊回京城,就说……太子身子不适,需要他回来护着。”沈砚声音坚定,没给拒绝的余地。
周平愣了愣,随即应“是”,他知道,太子这是怕凌渊赶不上早朝,被太后扣上“畏罪潜逃”的罪名。
慈宁宫暖阁里,太后正对着铜镜整理朝冠,珠翠插满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态。
“晚翠,明日早朝,你记得把宸妃当年的宫女带过来,让她指认凌渊的佩饰。”太后对着镜中的自己说,语气却没了往日的笃定,“哀家这步棋,要是输了,慈宁宫就真成冷宫了。”
晚翠连忙劝:“太后您是上一代的赢家,怎么会输?老臣们都站在您这边,沈砚就算想护凌渊,也抵不过众口。”
太后没说话,只是摸了摸鬓边的赤金步摇,那是当年先帝赏的,也是她宫变时的凶器,现在又要用来斩新的局。
东宫崇文殿外,沈砚正望着京城的方向,手里握着凌渊送的短刀,刀柄还留着凌渊的温度。
青禾端来温热的莲子羹,小声说:“殿下,您一夜没睡,喝口羹垫垫吧。凌侍卫吉人天相,周安抚肯定能把他平安接回来。”
沈砚接过羹碗,却没喝,只是看着碗里的倒影。
江淮的官道上,凌渊正跟着周平的侍卫往京城赶,马跑得飞快,风吹得他衣袍猎猎。
“周安抚,殿下真的身子不适?”凌渊忍不住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是不是太后又对殿下动手了?”
周平没敢说实话,只含糊道:“殿下只是想你了,让你早点回去。”
凌渊却没信,手里的佩刀握得更紧。
御书房内,章和帝看着沙漏,指尖敲着案面,案上放着另一本《嘉靖二十年宫闱录》,是真本,书页边缘有先帝的朱批。
“李德全,明日早朝,等太后出示伪证,你再把真本呈上去。”章和帝语气平淡,“孤要让所有人知道,太后连宫闱录都敢仿,她的话,不可信。”
慈宁宫的晨钟响起时,太后最后检查了一遍紫檀木盒里的玉牌和伪录,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明日早朝,就是沈砚和凌渊的死局。”
东宫的晨雾里,沈砚将凌渊的平安佩系在腰间,与自己的玉佩叠在一起,他不管凌渊是不是真太子,都要护着他。
江淮的晨光中,凌渊催马跑得更快,耳边只有风声和心跳,他要快点回京城,回到沈砚身边,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护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