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府
李嵩正对着落霞坡的地形图出神,指尖在标注“弓箭手埋伏点”的红圈上反复摩挲。
张主事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脚步轻得像怕惊了什么:“大人,落霞坡的弓箭手都到位了,按您的吩咐,都换上了流民的粗布衣,兵器也用布裹着,看不出形制。”
李嵩接过茶盏,却没喝,只盯着地图:“让他们别轻举妄动,等太子的车架过了半山腰再动手,记住,留着凌渊的活口。”
张主事愣了愣,还是应了声“是”,他至今没明白,为什么要留那个东宫侍卫的命。
待张主事走后,李嵩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密信,是皇后清晨派人送来的,上面只写了“事后嫁祸流民,勿牵连禁军”,字迹潦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东宫的兵器房里,凌渊正拿着一块磨石,仔细打磨腰间的佩刀。
刀刃已经很锋利了,可他还是磨个不停,指腹蹭过刀刃时,被划了道小口子,渗出血珠,他也没在意。
“凌兄弟,刀够利了,再磨就卷刃了。”周平走进来,看着他指尖的血,皱了皱眉,“秋祭那日要用到刀,别把自己伤了。”
凌渊抬头,眼底满是执拗:“必须磨到最利,才能护好殿下。”
他用衣角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又继续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里的不安,他总觉得,明日会有大事发生。
崇文殿内,沈砚正对着一份密信出神。
信是昨夜从宫墙外翻进来的,没有署名,只写着“落霞坡东侧树林有异动,流民衣下藏甲”,字迹和上次提醒他“秋祭慎行”的纸条一模一样。
“殿下,这信……要不要交给周队长安抚去查?”青禾站在一旁,看着沈砚紧锁的眉头,小声问。
沈砚将密信折好,塞进袖袋:“不用,查了反而打草惊蛇。你去告诉周平,按昨日定的‘备用路线’准备,别让其他人知道。”
青禾应了声“是”,转身往外走时,又被沈砚叫住:“对了,把孤那件玄色披风找出来,明日风大,给凌渊带上。”
御书房内,章和帝正看着李德全递来的禁军布防图,目光落在“落霞坡空缺”那处,嘴角勾了勾。
“皇后那边,还没动静?”章和帝放下图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李德全连忙回话:“回陛下,皇后娘娘一早就去长乐宫礼佛了,只是李尚书的人,昨夜往落霞坡送了两马车箭矢。”
章和帝“嗯”了一声,指尖敲着案面:“让你安排在落霞坡附近的人,都盯紧点,别真让李嵩伤了太子和凌渊。”
李德全不敢多问,只连忙应“是”,心里却愈发清楚,陛下这是要借秋祭,看看皇后和李嵩的底牌。
东宫的庭院里,凌渊终于磨完了刀,正对着树干练习劈砍。
每一刀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树干上的裂痕越来越深,木屑溅到他的衣袍上,他也没在意。
沈砚从殿内走出来,看着他额角的汗,心里软了软:“别练了,过来歇会儿。”
凌渊听到声音,立刻收了刀,快步走到沈砚身边,眼底的冷意瞬间散了:“殿下,属下再练会儿,明日就能更好地护着您。”
沈砚摇了摇头,伸手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用这么拼,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指尖碰到凌渊皮肤的瞬间,凌渊的呼吸顿了顿,耳朵悄悄红了。
他攥紧手里的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明日遇到什么危险,他都要挡在太子前面,哪怕粉身碎骨。
长乐宫偏殿里,三皇子赵珩正站在皇后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流民闹事”的假证词,脸上带着得意:“母后,这是儿臣让人写的证词,到时候让几个‘流民’按手印,就能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李氏接过证词,扫了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字迹太工整了,流民哪会写这么好的字?重新写,让他们故意写得歪歪扭扭,再沾点墨渍。”
赵珩愣了愣,心里有些不服气,却还是应了声“是”,他知道,母后眼里容不得半点破绽。
李氏将证词扔回给他,又道:“明日你去请李德全喝茶时,记得多提几句‘太子最近查漕运太辛苦’,别让他起疑心。”
赵珩点头,心里却越来越慌,他总觉得,这次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
东宫的小厨房里,张师傅正忙着准备明日秋祭的干粮,青禾站在一旁帮忙。
“青禾姑娘,明日秋祭路途远,得多准备些热乎的干粮,太子殿下和凌侍卫都能用得上。”张师傅一边揉面,一边笑着说。
青禾点头:“是啊,凌侍卫昨夜还在殿外守了半宿,冻得手都红了,得让他多吃点热乎的。”
两人正说着,就见凌渊走进来,目光扫过灶台,最后落在盛着热水的铜壶上:“殿下说他渴了,让属下过来倒杯热水。”
青禾连忙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凌侍卫,你也喝点吧,暖暖身子。”
凌渊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捧着杯子往外走,他要快点把水送到殿下手里,不能让殿下等急了。
崇文殿内,沈砚正将那枚“渊”字玉佩从锦盒里拿出来。
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渊”字刻得格外清晰,是先帝当年亲手为凌渊刻的。
“殿下,凌侍卫回来了。”殿外传来青禾的声音。
沈砚连忙将玉佩攥在手里,抬头看向门口。
凌渊端着热水走进来,将杯子递到沈砚面前:“殿下,您快喝吧,还是热的。”
沈砚接过杯子,却没立刻喝,而是将手里的玉佩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明日秋祭,贴身戴着。”
“殿下,这……”他刚想问问玉佩的来历,就被沈砚打断了。
“别问,戴着就好,它能护你。”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凌渊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将玉佩贴身藏好,不管这玉佩是什么来历,只要是殿下给的,他就戴。
夕阳落在长乐宫的琉璃瓦上,泛着金红的光。
李嵩站在宫门外,看着三皇子赵珩匆匆忙忙地去改证词,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看在他是皇后亲生儿子的份上,他根本不会让这么蠢的人参与计划。
“大人,皇后娘娘让您进去。”一个小太监走出来,躬身行礼。
李嵩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进长乐宫,明日就是秋祭,成败在此一举,他绝不能输。
东宫的夜色渐渐浓了,凌渊还站在崇文殿外,手里攥着那枚贴身藏着的玉佩,心里满是安稳。
他知道明日会有危险,却一点都不怕,只要能护着殿下,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也敢闯。
沈砚坐在殿内,看着窗外凌渊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