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辇穿过人界的结界时,沈砚掌心的竹叶忽然泛起微光。
那抹绿意极淡,像初春刚冒头的嫩芽,转瞬又隐去了。
腕间的蛇形印记跟着发烫,比在锁魂塔时更清晰些,像是在指引方向。
玉泉宗的山门笼罩在淡金色的护阵里,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得叮当作响。
守在门口的弟子见了沈砚,忙不迭地躬身行礼,道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泥点。
“战神可算来了。”
为首的中年修士眼眶泛红,“那些妖物虽退了,却在阵眼旁留下了这东西。”
他引着沈砚往宗内走,青石铺就的路上散落着断箭与符咒碎屑。
行至演武场中央,沈砚才看清那所谓的 “东西”——
半丈高的白玉柱上,刻着个扭曲的蛇形图腾。
朱砂混着血迹的纹路里,隐隐透着黑气,与锁魂塔第九层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更暴戾些。
“这图腾出现后,护山大阵的灵力就开始紊乱。” 中年修士忧心忡忡,“弟子们尝试抹去,反而被黑气所伤。”
沈砚伸手触碰图腾,指尖刚碰到朱砂,腕间的蛇形印记突然灼热起来。
那印记竟顺着皮肤爬出细小的银线,像活物般缠上石柱,将黑气一点点吞噬。
“这是……” 中年修士惊得后退半步。
沈砚没说话,注意力全在掌心的竹叶上。
那片叶子不知何时舒展开来,叶尖垂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演武场西侧的竹林。
竹林深处,似乎有银光闪烁。
【沈砚,竹叶上的混沌之力与印记产生共鸣了。】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好奇,【它在给你引路。】
“我去那边看看。” 沈砚收回手,图腾上的黑气已消散大半,只留下浅淡的刻痕。
中年修士想跟上来,却被他抬手拦住:“守好阵眼,我去去就回。”
竹林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些,青石板路被落叶覆盖,踩上去沙沙作响。
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冷香就越清晰 —— 那是临渊身上独有的气息。
腕间的印记突然剧烈发烫,沈砚驻足时,恰好看见前方的空地上,长着一片银色的草。
那些草生得纤细,叶片上覆着层荧光,像撒了把碎星。
最中央的那株开着极小的白花,花瓣薄如蝉翼,正是临渊说过的月光草。
可按原主的典籍记载,月光草只该生长在地界的纯阴之地。
沈砚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花瓣,白花突然簌簌作响,化作只银色的小蛇,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那蛇爬到蛇形印记处就停了下来,对着印记吐了吐信子,竟化作一缕银光钻了进去。
印记上瞬间浮现出月光草的花纹,比之前更清晰了。
【沈砚,这是碎片的混沌之力凝聚而成的灵体。】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恍然,【他在通过这种方式,给你传递地界的信息。】
沈砚站起身时,竹林外传来弟子的惊呼声。
他快步走出竹林,看见演武场的方向飘起黑烟,护山大阵的光罩竟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碎裂。
“怎么回事?” 他沉声问迎上来的中年修士。
“不知道!” 修士脸色惨白,“刚才突然刮起阵黑风,阵眼的灵力就彻底乱了!”
沈砚抬头望向天空,云层里隐约有黑影掠过,带着熟悉的暴戾气息。
那些黑影盘旋不去,却不敢靠近护阵,像是在等待什么。
腕间的印记突然刺痛起来,像是被人用力攥住。
沈砚心头一动,转身对中年修士道:“我去锁魂塔请援,你们务必守住半个时辰。”
不等对方回应,他已祭出云辇。升空时,他回头望了眼竹林,那片月光草不知何时已消失,只留下圈浅淡的银痕。
云辇刚过结界,沈砚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临渊的冷香混在云海中,比在锁魂塔时更浓郁些。
他低头,看见云辇边缘缠着缕黑气,正顺着木栏往上爬,像条不安分的小蛇。
“急着回去?” 临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戏谑,“不是说要处理人界的事吗?”
沈砚转头,却不见人影。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了脑海,与腕间印记的刺痛形成奇异的共鸣。
【沈砚,碎片在通过同心咒与你建立意识连接。】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惊讶,【这种程度的灵魂同步,在前几个世界要到后期才会出现。】
锁魂塔的轮廓在地平线处渐渐清晰,沈砚却在塔外的云层里,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白衣在云海中格外醒目。他脚踝的锁链竟还松松垮垮挂着,链身拖过云层,留下道黑色的痕迹。
“你怎么出来了?” 沈砚操控云辇靠近。
临渊笑了笑,指尖在锁链上轻轻一弹,链身便化作黑气消散。
“等不到你回来,” 他语气平淡,墨黑的眼睛里却翻涌着偏执的光,“只好自己来找你。”
他说着,忽然倾身靠近,在沈砚耳边轻语:“何况,那些杂碎敢动你布的阵法,就是在打我的脸。”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沈砚才发现他的袖口沾着血迹,像是刚经历过打斗。
“你对玉泉宗的妖物做了什么?” 他问。
临渊挑眉,指尖在他锁骨处轻轻划了下:“替你清理掉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能碰你东西的,只有我。”
云辇穿过锁魂塔的结界时,临渊突然伸手,将片黑色的羽毛塞进沈砚掌心。
那羽毛泛着金属光泽,根部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
“地界的影鸦,” 他低声道,“能替你监视人界的动静。”
沈砚摊开掌心,羽毛竟化作缕黑气,钻进了他的袖中。
腕间的印记彻底平复下来,月光草的花纹却清晰地留了下来,像枚精致的纹身。
【沈砚,碎片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介入你的职责范围。】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微妙的起伏,【这种保护欲,也是执念的一种表现。】
回到第九层时,石殿里多了样东西。
盘龙柱旁的石桌上,放着个白玉碗,碗里盛着些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冷香。
临渊正用指尖蘸着液体,在桌面上画着什么。
“这是地界的墨莲汁,” 他头也不抬,“能加固你布的阵法。”
沈砚走近,才发现桌面上画的是玉泉宗护阵的阵图。
临渊竟在图中标注出了几处不易察觉的弱点,旁边还用小字写着弥补的方法。
“你怎么知道阵图的结构?” 沈砚惊讶。
临渊抬头,将指尖的墨汁蹭在他手背上。
“你布的阵法,” 他笑得得意,“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他的指尖带着墨莲汁的凉意,在沈砚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动作亲昵得像在描摹私有物。
临渊忽然抓住沈砚的手,按在桌面的阵图上。
“你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要我们联手,三界没有破不了的阵法,也没有…… 护不住的东西。”
沈砚的指尖在阵图的弱点处轻轻敲击,那里正是影鸦羽毛化作的黑气钻入袖中的位置。
他忽然明白,临渊所谓的 “等了很久”,或许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腕间的印记再次发烫,这次却带着暖意,像有人在轻轻呵气。
石桌上的墨莲汁渐渐干涸,在阵图旁留下个极淡的蛇形印记,与沈砚腕间的那个,一模一样。
临渊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墨黑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星河,也映着沈砚的身影。
“现在,你信我了吗?”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