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灰落在肩头,带着点灼烧的疼。
沈砚被凌渊拽着冲进光里,脚下突然一空,两人顺着石阶滚了几圈,撞在冰凉的石壁上。
凌渊的黑雾瞬间垫在他身下,自己却撞上凸起的石棱,雾霭被撞得溃散大半。
“疼吗?”凌渊的声音发颤,顾不得自己散逸的雾丝,先去摸沈砚的后背。
沈砚按住他冰凉的手,指尖触到他雾霭里未散的符灰:“你更疼。”
凌渊的黑雾僵了僵,突然往他颈间钻得更深,像只受伤的兽在撒娇:“那你吹吹。”
他的要求带着点蛮横的幼稚,碧色的光在眼底明明灭灭,映得沈砚睫毛上的符灰都泛着光。
这是间圆形的偏殿,比书房更宽敞,中央摆着尊青铜鼎,鼎耳缠着暗紫色的藤,藤叶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是守护藤刚爬进来的样子。
“是议政偏殿。”沈砚认出墙角的蟠龙柱,“我在壁画上见过。”
凌渊的黑雾突然窜到鼎旁,雾丝拂过鼎身的刻字——“翊麾卫”三个字被摩挲得发亮,是他亲卫的番号。
“他们以前在这里议事。”他的声音里带着茫然,指尖划过那些刻字,“好像……我也常来。”
沈砚走近时,发现鼎下压着块玉牌,刻着“渊”字,边角磨损得厉害,显然常被人握在手里。
“是你的私牌。”沈砚弯腰去捡,手腕却被凌渊攥住。
“我来。”凌渊的雾丝卷过玉牌,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别刮伤你的手。”
玉牌入手温热,竟与龙凤佩产生共鸣,鼎身突然发出嗡鸣,鼎口浮出层白雾,映出模糊的人影——是群穿着铠甲的卫兵,围着鼎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玄色蟒袍的青年背对着他们,手里正转着这块玉牌。
“是我。”凌渊的声音发紧,黑雾剧烈翻涌,“他们在说……兵防图。”
白雾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丞相调走了西境的兵”“太子,这不对劲”,随即画面突然碎裂,化作符纸灰飘散开。
【混沌碎片回收率10.5%。】
系统的声音混在鼎鸣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这是凌渊被害前最后一次议事,记忆残片受符灰影响不稳定。】
沈砚的指尖在鼎耳的藤蔓上顿住,守护藤的叶片突然转向东侧的暗门,那里的石壁上隐约有撬动的痕迹。
“那里有通道。”沈砚刚要迈步,就被凌渊拽了回去。
“等等。”凌渊的雾丝缠上他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我先看。”
他的黑雾化作道细线,钻进暗门的缝隙,过了片刻才回来,带着点兴奋:“里面有墨香,比书房的还浓。”
沈砚被他拉着推开暗门,一股松烟墨的香气扑面而来,比议政偏殿的肃穆多了几分暖意。
这是间更小的屋子,墙上挂着幅完整的竹林图,画中人影的脸终于画完了——眉眼分明是沈砚的样子,只是嘴角噙着笑,比他平日里柔和得多。
“画完了。”凌渊的声音里带着邀功的雀跃,雾丝指着画中人影,“像不像你?”
沈砚望着画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突然觉得这地缚灵的偏执里,藏着点笨拙的温柔。
画案上摆着方砚台,墨锭上还留着指痕,旁边压着张宣纸,写着半首诗:“竹下对弈人,清风入怀来。”
字迹戛然而止,笔尖的墨滴在纸上晕开,像滴未落的泪。
“没写完。”凌渊的声音里带着点懊恼,雾丝在纸上划来划去,像是在补写,“等出去了,我写给你看。”
沈砚的指尖抚过那滴墨渍,突然发现纸下藏着张兵防图,比之前见过的更详细,西境布防处被人用朱砂圈住,旁边写着行小字:“七月初七,龙舟宴,调兵符。”
是凌渊的笔迹,却带着点仓促的潦草。
“是你被害前写的。”沈砚的声音发沉,“你发现了丞相调兵的阴谋。”
凌渊的黑雾突然罩住兵防图,将其卷进雾里:“别看这些。”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烦躁,不是对沈砚,是对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不管什么阴谋,都没有你重要。”
沈砚能感觉到他的不安,这不安像藤蔓,顺着雾丝缠上来,勒得人发疼。
“好,不看。”沈砚抬手,轻轻拍着他的雾霭,“我们找别的路。”
凌渊的黑雾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松开,却依旧挡在兵防图前,像道移动的屏障。
屋子的石门在这时缓缓打开,露出条新的甬道,里面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与祭祀台的味道很像。
“里面有血味。”凌渊的声音里带着警惕,拽着沈砚就往甬道冲,“比墨香难闻。”
沈砚被他拉得踉跄,手腕上的红痕火辣辣地疼,却忍不住笑。
这魂魄总能用最蛮横的方式,掩饰最深处的不安。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符文,与锁魂阵的符咒很像,却更繁复些,朱砂里混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血。
“是镇魂符。”沈砚认出其中几个字符,“比主墓室的更厉害。”
凌渊的黑雾突然转向他,金瞳里亮得惊人:“不管多厉害,都伤不了你。”
他的雾丝缠上沈砚的手指,往自己这边拽:“快走,前面的血腥味更浓了。”
沈砚被他拉着往前走,心里却在想那张兵防图。
或许,凌渊的被害,与他发现的调兵阴谋有关。
甬道尽头的石门上,挂着块牌匾,写着“祭血堂”三个字,字迹狰狞,像是用血写的。
“是祭祀用的地方。”凌渊的声音里带着厌恶,黑雾猛地撞开石门,“我以前……好像没来过。”
祭血堂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石床,一把青铜刀,角落里堆着些锁链,最上面的那根,缠着暗紫色的藤——是守护藤主动缠上去的,像在阻止什么。
“是献祭的地方。”沈砚的声音发沉,“他们在这里杀人献祭。”
凌渊的黑雾突然转向他,金瞳里亮得惊人:“不管祭什么,都不准你靠近。”
他的雾丝缠上沈砚的手指,往自己这边拽:“快走,这里的血腥味太难闻了。”
沈砚被他拉着往前走,心里却在想那些锁链。
或许,这里就是皇帝续命仪式的关键所在。
祭血堂的石门在这时缓缓打开,露出条新的甬道,里面飘着淡淡的龙涎香,与皇帝私印的味道很像。
“里面有龙涎香。”凌渊的声音里带着警惕,拽着沈砚就往甬道冲,“比血腥味还难闻。”
沈砚被他拉着往前走,心里却在想,真正的硬仗,或许就要来了。
但只要身边有这团偏执的黑雾,只要他眼里始终只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