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推开时发出铁锈摩擦的钝响,像钝刀割过骨头。
一股浓重的防腐香气涌出来,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刺得沈砚鼻腔发疼。
凌渊的黑雾猛地绷紧,缠在沈砚腕间的力道骤然加重。
“里面……”他的声音发颤,金瞳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门后的黑暗。
沈砚抬手按住他的雾丝,指尖触到冰凉的颤抖。
“我在。”他的声音很稳,却掩不住尾音的沉。
门后是间方形密室,四壁用玄铁浇筑,上面贴满黄色符纸,朱砂笔画的符文在长明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密室中央摆着具水晶棺,棺身被七道玄铁锁链捆着,锁链上也缠满符纸,每道符都以鲜血浸染。
棺里躺着个人,穿着玄色蟒袍,面容与凌渊的黑雾轮廓重合,只是脸色青灰,唇角凝着黑血。
“那是……”凌渊的黑雾剧烈翻涌,几乎要溃散,“我?”
沈砚走上前,指尖抚过水晶棺壁。
棺沿刻着细小的符咒,与石壁上的形成呼应,组成完整的锁魂阵。
“他们用镇魂符封了你的尸身。”沈砚的指节泛白,声音压得很低,“还布了锁魂阵,让你的魂魄无法靠近。”
凌渊的黑雾扑到棺前,却被符纸发出的金光弹开,雾丝上冒出白烟。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反复撞击那层无形的屏障,“这是我的身体,凭什么不让我碰?”
沈砚看着他一次次被弹开,心口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他绕到棺尾,发现那里刻着行小字:“永镇于此,不得超生。”
字迹凌厉,带着彻骨的恶意。
“是故意的。”沈砚的指尖划过那些字,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有人不想让你安息,更不想让你离开。”
凌渊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黑雾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别让我一个人在这。”他的声音贴着沈砚的颈窝,带着近乎窒息的偏执,“把我带出去,或者……你留下来陪我。”
沈砚能感觉到他的战栗,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他抬手按住凌渊的后颈,掌心贴着冰凉的雾霭,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谁也不能把你困在这种地方。”
系统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郁。
“检测到高强度镇魂阵法,由玄铁、朱砂、尸血混合构成。”
“碎片与尸身的连接被强行切断,这是他无法感应尸体、无法离开陵墓的原因。”
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温度冷了几分。
他走到玄铁锁链前,发现链环上除了符纸,还缠着细小的金线,组成微型的八卦阵。
“遮天大阵的延伸。”沈砚冷笑一声,“用你的尸身做阵眼,源源不断地汲取气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凌渊的黑雾从他怀里探出来,雾丝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阿砚……”他的声音里带着茫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太子啊……”
沈砚的心猛地一揪。
他转头看向棺里的尸身,青年的眉眼还残留着未脱的稚气,却被青灰的死色覆盖,唇角的黑血像凝固的泪。
很难想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储君,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囚禁在黑暗里。
“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沈砚的声音冷下来,“挡了那些想要偷取你气运、你性命的人的路。”
凌渊的黑雾突然收紧,勒得沈砚几乎喘不过气。
“那你呢?”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的恐惧,“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碍事,然后丢下我?”
沈砚掰开他的雾丝,直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眸。
“我不会。”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凌渊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说过,会带你出去。”
凌渊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低头咬住他的指尖,力道不重,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疼吗?”他的声音含混不清,“疼就记住,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沈砚没说话,只是任由他咬着,指尖传来的微痛,反而让心里的愤怒更清晰。
他再次看向那些符纸和锁链,目光扫过石壁上的镇魂阵,脑子里已经有了计较。
“要破这个阵,得先毁掉棺尾的符文。”沈砚指着棺尾的刻字,“但玄铁坚硬,符咒有灵力加持,不容易对付。”
凌渊的黑雾探向那里,刚靠近就被弹开,雾丝上的白烟更浓了。
“我来。”他固执地再次尝试,“这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来。”
沈砚拉住他:“别傻了,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他从怀里摸出龙凤佩,将其按在最近的一道锁链上。
玉佩发出嗡鸣,金光与符纸的红光碰撞,激起细碎的火花。
“需要时间。”沈砚看着那些符纸的光芒减弱了些许,“但我们有的是时间。”
凌渊突然从背后抱住他,黑雾在他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像道永远解不开的锁。
“就在这里陪着我。”他的声音贴着沈砚的耳朵,带着蛊惑的意味,“等破了阵,我们一起出去,或者……一起留在这里。”
沈砚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疯狂,却没有害怕。
他反手握住凌渊的雾丝,指尖传来冰凉的温度。
“我们一起出去。”他重复道,声音坚定,“去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去讨回你该得的公道。”
凌渊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沈砚能听到他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他抬头看向水晶棺里的尸身,青年的眼睛紧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青灰的肤色,那凝固的黑血,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痛苦与不甘。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终于冲破平静,沈砚的指尖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不管是谁,不管用了什么手段,把一个本该光芒万丈的生命如此残忍地囚禁、利用,都必须付出代价。
系统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叹息。
“阵法与陵墓的核心相连,强行破坏可能引发坍塌,需要找到阵眼的薄弱点。”
沈砚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但他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触不可碰的底线。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凌渊,对方的黑雾已经平静了些,只是依旧死死缠着他。
“我们一步一步来。”沈砚的声音放柔,“先从第一道锁链开始。”
凌渊的雾丝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在回应。
密室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交缠的身影,也映着那具被囚禁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