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甬道比先前更窄,石壁黏着层潮湿的苔藓,摸上去滑腻腻的。
长明灯的火苗斜斜地飘,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
凌渊的黑雾缠在沈砚腕间,比在主墓室时更紧,红痕边缘泛着淡淡的青。
“这里的石头在发烫。”沈砚指尖贴住石壁,能感觉到持续的震颤,像有脉搏在底下跳动。
凌渊没说话,只是拽着他往深处走。黑雾时不时扫过沈砚的手背,像在确认什么。
转过弯,甬道中央突现座半人高的石台,台面刻着太极图,阴阳鱼眼处各嵌着颗鸽血红宝石。
龙凤佩突然从衣襟里飞出,悬在石台上方,发出嗡鸣。
“这是阵眼。”沈砚刚走近,石台突然亮起白光,将他笼罩其中。
凌渊的黑雾瞬间炸开,扑过来想把他拽出来,却被白光弹开。
“阿砚!”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雾丝疯狂撞击光壁,溅出细碎的光点。
沈砚抬手按在光壁上,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石台的太极图开始旋转,阴阳鱼眼的宝石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纹路游走。
“系统?”沈砚在心里轻唤。
熟悉的电流音响起,比往常柔和些,像怕惊扰了什么。
“检测到遮天大阵,正在解析阵理……”
“能量构成含时空回溯因子,可能触发过往场景重现。”
沈砚刚要追问,眼前的白光突然散去。
甬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片繁忙的工地,无数工匠扛着巨石往来,夯土声震得地面发颤。
最中央的高台上,几个方士正围着石台做法,桃木剑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太极图上。
“阵眼成了。”为首的方士捋着胡须,声音里带着得意,“此阵借天地灵气,可聚四方气运。”
旁边的监工谄媚地笑:“全凭仙长神通,陛下定有重赏。”
方士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记住,此阵需以龙气为引,午时献祭,方能保万寿无疆。”
沈砚心头一紧,刚要靠近,手腕突然被攥住。
凌渊的黑雾不知何时穿过了回溯屏障,此刻正死死盯着那些方士,雾丝里渗出淡淡的红。
“他们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发哑,指尖掐进沈砚的肉里,“这是我的陵寝,他们凭什么……”
“别动。”沈砚反握住他的手,“这是过去的场景,我们改变不了。”
凌渊没听,黑雾猛地窜向高台,却像穿过幻影般扑了个空。
他踉跄着退回,脸上的雾霭剧烈翻涌,金瞳里满是暴戾。
“我的地方……”他反复呢喃,突然转头看向沈砚,眼神偏执得吓人,“谁都不能碰,包括他们。”
沈砚刚要安抚,回溯场景突然晃动。
方士们开始往石台下埋东西,玉器、青铜器,还有些用红布裹着的物件,看形状像孩童的骨头。
“祭品齐了。”方士满意地点头,“三日后启阵,从此永安陵固若金汤,气运不绝。”
“永安陵……”沈砚咀嚼着这三个字,突然想起石牌坊上的刻字。
凌渊的黑雾突然安静下来,死死盯着那些被埋下的祭品。
“那是……”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母后的陪嫁玉璋。”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块白玉璋混在祭品里,上面的凤纹与龙凤佩上的如出一辙。
回溯场景开始模糊,夯土声渐渐远去。
甬道重新出现,石台依旧在中央,只是太极图上的宝石更红了,像淬了血。
凌渊的黑雾缩成一团,紧紧贴在沈砚身上,像只受了惊的幼兽。
“他们盗用了母后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雾丝在沈砚胸前蹭来蹭去,“这是我的陵寝,他们凭什么……”
沈砚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能感觉到那些细微的战栗。
“他们建陵时,或许就没安好心。”他的声音很轻,“这阵不只是为了守陵。”
凌渊猛地抬头,金瞳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偏执取代。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这里是我的。”他的雾丝突然缠上沈砚的脖子,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警告的意味,“你也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沈砚没挣扎,只是看着他:“我知道。”
凌渊的动作顿住,黑雾慢慢褪去,露出苍白的侧脸。
他突然低头,用额头蹭了蹭沈砚的下巴,像在撒娇。
“别让他们得逞。”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帮我,好不好?”
沈砚刚要点头,石台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太极图旋转得越来越快,红宝石里渗出的液体顺着地面流开,在甬道里汇成细小的溪流。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点担忧。
“阵法核心被触动,能量波动异常,可能引发坍塌。”
“建议尽快离开,回溯因子残留可能导致时空紊乱。”
凌渊拽着沈砚就往甬道深处跑,黑雾在身后凝成屏障,挡住飞溅的碎石。
跑过拐角时,沈砚回头望了一眼。
石台上的太极图正发出诡异的红光,隐约能看到无数模糊的人影在其中挣扎,像被困住的魂魄。
“他们在借命。”沈砚低声说,“那些方士,在借这陵里的气运。”
凌渊的脚步顿了顿,突然转身抱住他,黑雾将两人裹成密不透风的茧。
“不管借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近乎疯狂的依赖,“把你锁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沈砚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不是害怕,是极致的偏执。
他抬手拍了拍凌渊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安抚:“先出去再说。”
凌渊没动,只是更紧地抱着他,直到石台的嗡鸣声减弱才松开。
黑雾牵着沈砚的手,一步步往甬道尽头走。
长明灯的光晕里,沈砚看到凌渊的雾丝在自己手腕上缠了个复杂的结,像道解不开的锁。
他知道,这个陵寝的秘密远比想象的更深。
而身边这个偏执的魂魄,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浮木。
甬道尽头的石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光。
龙凤佩在掌心轻轻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警告。
沈砚握紧玉佩,感觉凌渊的手微微收紧。
不管门后是什么,他们都得一起面对。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混沌力与阵法能量开始纠缠,请注意碎片状态。”
沈砚笑了笑,回握住凌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