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地球，像是被人用脏抹布狠狠擦过的玻璃球。
蔚蓝还在，但浑浊了。云层是病态的灰黄色，像永不消散的烟尘。原本清晰的大陆轮廓变得模糊，海岸线扭曲出许多不自然的锯齿状缺口。最诡异的是，某些区域的时间流呈现出肉眼可见的“色差”——有的地方泛着陈旧的暗黄，像老照片；有的区域则闪烁着急促的、病态的亮白色。
“方舟-仲裁者号”悬浮在近地轨道，船体传来轻微的、被不同时间流速拉扯的震颤感。
“这……这是我们的地球？”马克趴在观测窗前，声音发干。
“平行时间线分支，时间锚点……2024年7月15日。”秦峰调出仲裁庭同步过来的基础数据，眉头拧成了死结，“在我们的时间线，那天是‘长城稳定锚’成功启动，全球时间异常开始系统性消退的纪念日。而这里……”
数据面板上跳动着触目惊心的关键词：【时痕症大爆发未受遏制】、【国际时间联合研究理事会（Itc）内部分裂并瓦解】、【国家主权崩溃】、【区域性时间领主割据】、【科技断代退化】、【人口锐减至预估32%】……
“是个彻底玩脱了的版本。”渡鸦总结得言简意赅，但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埃利奥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些异常的时间流区域：“不仅仅是退化。你们看那些时间色差交界处，能量读数极不稳定，存在频繁的、小规模的‘时间湍流’。这意味着在这个世界，时间本身是‘有毒的’，长期暴露在不同流速或性质的时间场中，生物体会产生不可预测的畸变或认知损伤。难怪社会结构会崩塌。”
“我们……要下去？”马克咽了口唾沫，“仲裁庭说的‘压力测试’，就是让我们在这个鬼地方，三十天内……帮他们重建文明秩序？还要控制‘时痕症’？这比让我用算盘手搓量子计算机还离谱！”
“我们没有选择。”秦峰关闭数据面板，看向船舱中央——那里，仲裁庭留下的“任务倒计时”已经开始跳动：【29天23小时59分】。鲜红的数字每一秒减少，都像敲在心脏上的锤子。“失败，这个时间线的一切将被重置。虽然只是‘测试场景’，但根据仲裁庭的逻辑，这里所有的生命在重置前都是‘真实存在’的体验。我们输不起。”
一直沉默的颜不语，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一直抱在怀里的浑天锅。
锅身温热，裂纹依旧，但在靠近这个“地球”后，锅体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新的共鸣在滋生。同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这口锅之间，多了一道之前没有的、更紧密的“权限链接”。这就是仲裁庭提到的“临时权限提升”？允许她携带“非标准接口单元”？
“下去肯定要下去。”颜不语开口，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平静，“但怎么下去，以什么身份下去，得琢磨琢磨。咱们现在在‘天上’，看着像神仙，但直接空降，在这个已经退化到部落战争的世界，很可能被当成肥羊，或者……更糟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观测窗外的地球表面，某块闪烁着暗黄色时间流的区域，突然爆开一团刺目的火光，即便在太空中也清晰可见。那火光迅速蔓延，又诡异地在一分钟后骤然熄灭，留下一个焦黑的、时间流更加混乱的疤痕。
“看到了？那是时间能量被粗暴引爆的痕迹。”埃利奥特指着那片区域，“这个世界的人，不仅退化，还掌握了某种危险地利用时间乱流的方式，用于攻击。我们现有的装备……”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来自原时间线、基于时间稳定技术开发的轻便防护服，“可能防御不住这种本地化的、带着‘毒性’的时间能量冲击。”
船舱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任务艰难，环境凶险，时间紧迫。
“我有一个提议，”灵体莱纳斯的水晶柱发出柔和的脉冲光，“或者说，一个…基于仲裁庭给予提示的…策略性解读。”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仲裁庭提到…‘现实映射压力测试’…并允许携带‘非标准接口单元’。】莱纳斯的光芒流转，【这暗示…测试并非要求我们以‘外来拯救者’的完美姿态降临。相反，它可能期望看到…我们如何在资源匮乏、认知基础崩塌、且自身能力受到本土规则限制的极端环境下…运用我们的核心知识与‘非标准’工具（浑天锅）…去引导、适应、并最终达成目标。】
“你是说……”秦峰若有所思。
“装孙子？”马克眼睛一亮，“先苟起来，摸清情况，再想办法？”
“比那更彻底。”渡鸦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船舱，“我们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登场方式’，不能太强，引起围剿；也不能太弱，落地成盒。最好……像是这个世界本身会‘吐’出来的东西。”
颜不语忽然想起了钟表匠，想起了那些被他“投放”到不同时间线的“种子”和“观察点”。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如果我们伪装成……‘时空乱流的幸存者’呢？”她慢慢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浑天锅的边沿，“来自其他时间线碎片，飞船（指着方舟-仲裁者号）坠毁，侥幸逃生，携带少量‘前文明’的遗物（指我们的知识和部分设备），但也受了伤，能力不全，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懵懂无知。”
秦峰迅速领会了意图：“一个足够引起本地势力好奇（因为我们可能携带‘技术’），又不至于立刻引发灭顶之灾（因为我们显得虚弱且困惑）的身份。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接触本地势力，了解世界格局，同时暗中评估‘时痕症’现状，寻找重建秩序的切入点。”
“身份细节需要完善，装备要做旧和伪装，飞船……需要一场‘符合这个世界认知水平’的坠毁。”埃利奥特已经进入了技术规划状态，“我可以调整方舟-仲裁者号的能量输出，模拟失控坠落的轨迹和残骸效果。我们的防护服需要处理，不能太新，最好添加一些这个世界常见的、粗糙的修补痕迹和‘时间侵蚀’斑纹。”
“伤势怎么装？”马克摸了摸自己还算完好的脸，“总不能真把自己弄伤吧？而且时间能量造成的伤，我们不一定能模拟得像。”
颜不语举起了浑天锅，锅身微光流转：“或许……不用‘装’。仲裁庭提升了我和锅的权限。我有个感觉……它能帮我们‘调节’自身的时间状态，让我们看起来像是长期暴露在混乱时间场中，身体和时间感知都受到了‘污染’和损伤，但又保留了一丝核心的稳定。这种状态，在这个世界应该不罕见，甚至可能是某些‘强者’的特征。”
这个提议让众人眼睛一亮。由浑天锅这个“非标准接口”来施加伪装，再合适不过，也最不容易被本地的时间感知者看破——毕竟这口锅本身，就是超越这个世界理解的东西。
“就这么干。”秦峰拍板，“埃利奥特，立刻计算最佳迫降地点，要求相对隐蔽，有一定资源，且靠近至少一个中型人类聚集点，方便我们接触。马克，配合埃利奥特处理飞船伪装和坠毁数据。渡鸦，规划迫降后的紧急行动方案和基础防卫布局。颜不语，用浑天锅为大家准备‘伪装状态’。莱纳斯先生，请随时监控全球时间流变化，特别是我们目标区域附近的异常，提供预警。”
命令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埃利奥特调出详细的地图（同样是仲裁庭提供的、这个时间线的基础地理信息），手指飞快划动：“东经116度，北纬40度附近区域……原华北平原北部，现为‘时间瘢痕丘陵’与相对稳定带的交界。有一个标注为‘拾荒者联盟-第七前哨站’的人类聚集点，规模约五百人，是附近较大的贸易和情报节点。附近有时间流相对稳定的水源地，也有一定可搜刮的旧文明废墟。迫降点可以选在聚集点西南方向约十五公里的一片丘陵背面，利用地形遮挡坠毁初期的动静。”
“收到，开始注入模拟故障代码，能量核心输出不稳定化，外壳烧蚀效果渲染……”马克十指如飞，在控制面板上操作。
颜不语走到船舱中央，将浑天锅平举。她闭上眼，回忆着仲裁庭最后传来的那道意念，感受着锅身与这个混乱地球之间那微妙的共鸣。然后，她引导着那股新获得的“权限”，将一丝温和但奇特的波动，笼罩向自己和同伴们。
没有疼痛，没有虚弱。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与“正常时间”的连接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感官有些微的迟滞和失真，皮肤下仿佛有细微的、不同步的时间流在轻轻窜动。看向彼此，能察觉到对方身上有种“经历时间风霜”的模糊感，像是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带着不属于这个瞬间的痕迹。
“完美。”渡鸦看着自己手背上浮现的、宛如被缓慢时间侵蚀出的淡灰色纹路（其实是浑天锅模拟的效果），点了点头，“这种程度的‘污染’，既显示了生存能力，又暗示了代价，符合这个世界的‘强者逻辑’。”
“方舟-仲裁者号”开始剧烈震动，船体外壳模拟出高温烧灼的赤红色，拖着一条黑烟与紊乱时间流光混杂的“尾巴”，朝着预定地点歪歪斜斜地扎了下去。
船舱内警报声凄厉响起（当然是演的），红光闪烁。所有人按照预定方案，固定在缓冲座椅上，表情紧绷，做好承受冲击的准备。
颜不语抱紧浑天锅，透过剧烈震颤的观测窗，看着那片急速放大的、布满疮痍的大地。
丘陵、扭曲的植被、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时间瘢痕、远处依稀可见的、用废旧金属和粗陋石材垒砌的简陋建筑轮廓……
压力测试场，我们来了。
“轰——！！！”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即使有缓冲系统，所有人也被震得五脏六腑差点移位。船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模拟的爆炸和起火点在船身各处“绽放”。
按照预案，在“坠毁”后的三十秒内，他们必须“逃生”。
舱门在液压失效的嘶鸣声中强行弹开，一股混杂着焦糊、尘土和淡淡“时间腥气”的空气涌了进来。
“走！”秦峰第一个冲出去，手中握着伪装成粗糙金属棍的能量手枪（实际功能完好）。
其他人紧随其后。颜不语将浑天锅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脏兮兮的、带着机油污迹的厚布包裹起来，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个逃难者珍惜的破锅。
他们踉跄着冲出“残骸”，跑出大约两百米，在一处土坡后回头望去。
“方舟-仲裁者号”的残骸正在熊熊“燃烧”（特效），黑烟滚滚，部分船体结构塌陷，看起来惨不忍睹。坠毁地点选择得很好，丘陵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有烟柱高高升起。
“按照这个世界的效率，最近的观察者看到烟柱，赶到现场，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小时。”埃利奥特快速判断，“我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初步隐蔽，处理痕迹，并派出侦察单位。”
渡鸦已经像幽灵一样掠上附近最高的一棵树，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马克和埃利奥特开始用随身的小型设备（同样做了伪装）探测周围的时间流稳定性和生命信号。秦峰和颜不语、莱纳斯（水晶柱被放在一个特制的、看起来破旧的金属盒里）则快速评估着临时营地选址。
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通过感官直接传来：
空气干燥，带着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又像什么东西缓慢腐败的味道。阳光透过灰黄的云层，变得有气无力，投下的影子都带着模糊的边缘。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嘶嚎，声音扭曲，时断时续，仿佛被时间拉扯过。植被稀疏而怪异，有的树木一半枝繁叶茂，另一半却如同枯萎了数十年，交界处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地面上的石块，有些表面光滑如新，相邻的另一块却布满风化的孔洞。
这是一个时间生了病的世界。
“东北方向，一点五公里，有轻微机械振动声，疑似车辆，正朝我们这个方向缓慢移动。”树上的渡鸦低声传来信息，“西南方向，三公里外，检测到小规模的时间湍流活跃，建议规避。我们当前位置时间流相对稳定，但稳定性指数只有原世界的37%，长期暴露仍有风险。”
“启动一级隐匿协议。”秦峰下令，“渡鸦，持续监视来车。马克、埃利奥特，在三十米外布置简易震动和光学预警陷阱。颜不语，用浑天锅的波动，在我们周围制造一个轻微的时间感知干扰层，让我们在普通时间感知者眼里‘模糊’一点，但不要完全隐形，要留下一点可被发现的‘边缘’，符合我们‘受伤虚弱但还有点本事’的伪装设定。”
颜不语点点头，将手按在裹着布的锅身上，集中精神。锅身传来温热的回应，一层极其稀薄、难以察觉的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小队所在的区域。从外界看过来，这里的景象会产生细微的扭曲和重影，就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细节模糊，但轮廓依稀可辨。
准备工作刚完成没多久，渡鸦的声音再次传来：“车辆接近，五百米。改装过的旧时代皮卡，车顶有焊接的机枪架（无射手），车斗里坐着四个人，装备混杂，有自制刀斧，也有两支保养状况不明的老式步枪。车辆涂装暗绿色，有……一个标记，像是用红色油漆潦草画出的一个齿轮，齿轮中间有一只眼睛。”
齿轮与眼睛？
颜不语和秦峰对视一眼。这个标记，他们从未在原时间线见过，但直觉告诉他们，这很可能就是这个“拾荒者联盟-第七前哨站”的标识，或者是附近某个有组织的势力的徽记。
“保持隐匿，观察他们。”秦峰低声道。
皮卡车颠簸着开到“坠毁现场”附近，停了下来。四个男人跳下车，动作谨慎但透着一股老练的悍匪气息。他们穿着拼凑的护甲，脸上带着风霜和警惕刻下的痕迹。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光头，他打量着还在冒烟的“飞船残骸”，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贪婪。
“老大，这玩意儿……不像飞机，也不像火箭，从来没见过的样式。”一个瘦高个端着步枪，小声说。
“废话，老子没长眼睛吗？”刀疤光头啐了一口，“瞅这砸下来的动静，这铁疙瘩的料子……妈的，不是咱们这儿的东西。可能是从哪个时间乱流里崩出来的‘前文明宝贝’，或者……干脆是‘上头’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搞的新玩具？”
“要不要进去看看？说不定有好货！”另一个矮壮的汉子眼睛放光。
“急个屁！”刀疤光头瞪了他一眼，“这烟还没散干净，里头说不定还有古怪的时间辐射。老四，用‘测时仪’探探周围，看看有没有活物，时间流有没有异常。”
那个被叫做老四的，是个眼神阴鸷的年轻人，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用旧闹钟、生锈齿轮和几块颜色暗淡的水晶粗糙拼接起来的仪器，小心翼翼地开始对着残骸和周围扫描。
土坡后，埃利奥特压低声音：“原始但有效的时间场探测装置，原理类似盖革计数器，但针对时间辐射。精度很低，但足够发现明显的时间异常或生命体聚集。我们的干扰层能骗过它吗？”
颜不语感应着浑天锅的波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完全骗过可能不行，它会探测到‘不寻常但微弱’的时间扰动。正好，符合我们‘受伤的时空幸存者’设定。”
果然，那个老四手里的“测时仪”发出了一阵急促但并不刺耳的“咔哒”声，表盘上的指针指向残骸方向，又微微偏向他们藏身的土坡区域，来回摆动。
“老大，有情况！残骸里有强烈但正在消散的时间残留！另外……十点钟方向，那片土坡后面，有微弱的、不稳定的生命反应和时间扰动！像是……受伤的人，或者被时间辐射污染过的野兽！”老四急促地报告。
刀疤光头眼神一凛，立刻举起手中的一把砍刀（刀身居然泛着淡淡的、不稳定的蓝光，似乎掺杂了某种时间活性材料）：“抄家伙！慢慢围过去！小心点，能从那铁疙瘩里活着爬出来的，不是善茬！”
四个人散开成半包围阵型，小心翼翼地向土坡逼近。
土坡后，秦峰快速打出手势：【按计划b，接触。保持伪装，示弱，但保留反击能力。颜不语，准备‘交涉’。】
颜不语深吸一口气，将背后的浑天锅抱到身前，一只手伸进裹布，轻轻按在锅身上。锅体的温热，让她略微定神。
就在四个拾荒者即将踏上土坡顶端时——
颜不语猛地掀开裹布，抱着浑天锅站了起来！同时，她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让浑天锅模拟出一阵短促、紊乱、但强度有限的时间波动向外扩散！
“别过来！”她喊出声，声音故意带上一丝沙哑和惊恐，脸色在浑天锅微光映照下显得苍白（部分是真紧张），“我们……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从时间乱流里掉出来的！我们的飞船毁了！我们受伤了！”
她身后的土坡下，秦峰、马克、埃利奥特也“踉跄”着站了起来，各自拿着伪装过的“武器”，身上带着“时间侵蚀”的痕迹，表情惊疑不定，充分扮演着一群受惊、虚弱但尚存警惕的落难者。
刀疤光头四人被突然出现的人和那阵时间波动吓了一跳，齐刷刷举起武器。但当他们看清眼前不过是四个（渡鸦还藏着）衣衫褴褛、脸色难看、似乎还带着伤的男女，以及颜不语怀里那口看起来古旧（浑天锅本身卖相就不新）、似乎刚刚引发了时间波动的破锅时，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中的警惕和探究更浓了。
“时间乱流里掉出来的？”刀疤光头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颜不语怀里的锅，以及秦峰等人手中那些看起来不像本地制式的“武器”上停留，“哪条时间流？前文明的？还是其他领地的逃犯？”
“我们……不知道。”颜不语继续用那种带着茫然和后怕的语气说道，“我们的世界……时间也出了问题，我们一直在逃……后来遇到巨大的乱流，醒来就在这里了。我们的同伴……有的死了，飞船也……”她适时地流露出哀伤和恐惧。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加上他们逼真的伪装和浑天锅之前刻意制造的“时间扰动”余韵，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
刀疤光头和手下交换了一下眼神。瘦高个低声说：“老大，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装的。那口锅有点邪门，刚才的波动……强度不大，但感觉很怪。还有他们的家伙（指武器），样式没见过，但保养得好像还行，说不定真有点料子。”
矮壮汉子则盯着马克背着的、伪装成破旧背包的小型设备箱（里面是些基础工具和探测器），舔了舔嘴唇：“他们身上可能有好东西……”
刀疤光头沉吟了几秒，再次看向颜不语等人，尤其是作为“发言人”且抱着“特殊物品”的颜不语，缓缓开口：
“我不管你们从哪儿来。到了第七前哨站的地盘，就得守这儿的规矩。”他用砍刀指了指自己胸甲上一个粗糙的、红色齿轮眼徽记，“我们是‘齿轮眼’商队下属的巡逻队。按照规矩，外来者，尤其是你们这种‘天降’的，要么交出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包括那口锅，接受审查和隔离；要么……证明你们有足够的价值，或者有本事自己在这片‘时间瘢痕丘陵’活下去。”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看你们这惨样，自己活下去够呛。怎么样，选哪条路？”
压力测试的第一关，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撞到了眼前。
是交出部分东西换取临时安全（但可能暴露更多），还是展现一定的“价值”或“能力”争取更好的地位？
颜不语抱着浑天锅，感受着背后同伴们紧绷的注视，以及眼前四个拾荒者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贪婪。
她抬起头，脸上故意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对刀疤光头说：
“我们……我们懂一点摆弄时间能量的方法，虽然现在不太灵光了……也许，能帮你们修修东西？或者……看看你们那个‘测时仪’？”
她指了指老四手里那个粗糙的仪器。
刀疤光头的眼神，瞬间眯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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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颜不语看似冒险的提议，意外戳中了巡逻队的痛点。老四手中的“测时仪”是前哨站的重要资产，最近恰好出了毛病。刀疤光头决定带这群“天降幸存者”回前哨站，交给上头定夺。颜不语等人得以进入这个崩坏世界的人类聚集点，亲眼目睹了在时间灾难下挣扎求生的残酷与畸形的秩序。而他们很快发现，第七前哨站内部暗流涌动，似乎正面临着某种外部威胁。同时，颜不语怀中的浑天锅，对前哨站深处某个被封存的“旧时代遗物”，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反应……压力测试的真相，或许就藏在这些细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