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车上，颜不语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和那张诡异的猫咪照片，指尖在膝盖上快速掐算。
“不是照片合成，也不是恶作剧。”她喃喃自语，“这只猫的‘气’和古镇那些被感染者的‘气’同源。陈教授上传的数据已经激活了。”
秦峰把车停在路边，接过手机仔细查看：“能追踪信息来源吗？”
“匿名加密信息，跳转了十七个境外服务器，最后从公共wi-Fi发出。”颜不语拿回手机，“发信人很专业，但这恰恰暴露了问题——如果真是陈教授本人或者他的同伙，没必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他们在炫耀，也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我有没有能力阻止这件事。”颜不语看向窗外，晨光中的深城开始苏醒，“古镇事件被官方压下去了，但某些圈子里肯定有传闻。有人想知道，我这个‘解决问题的人’，到底有多大本事。”
她突然打开车门：“不去酒店了，去最近的电子产品卖场。”
二
上午九点，颜不语抱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三部不同品牌的手机、一个便携式路由器，以及一堆看起来像是电子元件的零件，回到了秦峰安排的临时安全屋。
“你这是要开维修店？”秦峰看着她拆包装。
“开一个‘钓鱼台’。”颜不语连接设备，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既然对方用网络来试探，那我就用网络回应。”
三小时后，安全屋的茶几上已经摆开了一个小型作战中心。三部手机分别接入三大运营商网络，笔记本通过加密VpN连接，而那堆零件被组装成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上面有八根微型天线。
“自制基站？”秦峰认出了其中一些部件。
“加强版。能捕捉特定频段的异常信号。”颜不语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古镇的镜子共振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电磁波残留，就像指纹。如果那种‘微笑感染’真的通过代码形式传播，它一定会在数字载体上留下类似的痕迹。”
屏幕上弹出一个三维频谱图，深城的电子地图上，无数光点闪烁。大部分是正常的无线信号，但在某些区域，出现了微弱的、频率奇特的脉冲波。
“找到了。”颜不语放大其中一个区域，“三个感染源。第一个在——”她顿住了，“星海科技数据中心。”
秦峰脸色一变：“陈默？”
“不，是新的。”颜不语调出实时监控，数据中心一切正常，“感染不在主系统里。等等...在备用电力系统的控制器里，那是一个独立网络，不联网的。”
她快速调取建筑图纸：“备用系统在地下三层，单独隔离。理论上不可能被远程入侵。”
“除非有人物理接触。”秦峰站起身，“我现在就带人去查。”
“带上这个。”颜不语扔给他一个改装过的电磁检测仪，“如果读数超过50，不要靠近，立刻通知我。”
秦峰离开后，颜不语继续分析另外两个感染源。第二个在城南的旧工业区，第三个...居然在深城大学图书馆。
她先联系了大学方面。图书馆馆长接到电话时一头雾水：“我们系统很正常啊，只是最近数字档案馆的服务器偶尔会卡顿，可能是设备老化...”
“把数字档案馆的服务器物理断网，现在。”颜不语语气严肃，“然后检查所有在最近两周内被借阅或扫描过的资料，尤其是涉及民俗、神秘学、心理学微笑研究的相关文献。”
馆长虽然困惑，但听出她不是开玩笑，答应立即处理。
旧工业区的感染源最麻烦。那里是即将拆迁的区域，大部分工厂已废弃，但仍有少数小作坊在运转。信号源定位在一家关闭两年的电子元件回收厂。
“得亲自去一趟。”颜不语收拾装备，目光扫过还在倒计时的手机，“在‘客人’登门前，先清理一下场地。”
三
废弃回收厂比想象中更阴森。三层楼的厂房窗户破碎，里面堆满生锈的机器和成山的电子垃圾。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塑料烧焦的气味。
颜不语刚踏进大门，手中的检测仪就发出蜂鸣——读数直接跳到85。
“这么浓？”她皱眉，取出七面小镜子，在入口处布下简易阵法，防止里面的“东西”外逃。
厂房深处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循声走去，在曾经的主车间里，她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三十多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堆成金字塔状，每台屏幕都亮着，播放着不同的内容——新闻片段、广告、电视剧、监控录像。但所有画面中的人，无论原本表情如何，最终都会转向镜头，露出那个标准化的微笑。
电视机围绕的中心，是一个改装过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像是在呼吸。
“镜像阵列的实体变种。”颜不语走近观察，“用废旧电视作为显示终端，服务器作为处理核心，形成一个局域的‘感染传播站’。看来陈教授的数据包里，包含了不止一种实施方案。”
她正准备切断电源，所有电视机突然同时静音，画面统一变成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背影缓缓转过来，是陈教授。但眼前的他比在古镇时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眼窝深陷，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燃烧着疯狂的光芒。
“颜大师，我们又见面了。”陈教授的声音通过三十多个扬声器传出，带着诡异的混响，“不，应该说，是我的‘数字分身’又见到你了。”
“你没被捕？”颜不语冷静地问，同时手指在身后快速结印。
“那个蠢货肉身当然在牢里。”陈教授的分身笑了，笑容扭曲，“但真正的我，早就上传了。古镇只是第一个实验场，而这个——”他展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厂房，“是我的孵化器。”
屏幕上画面切换，显示出一张世界地图，几十个红点闪烁：“微笑协议已经在十七个国家的服务器里潜伏。六天后，当倒计时归零，它们会同时激活。你想过吗？当全球1%的人突然开始微笑，会发生什么？”
“社会恐慌，经济动荡，然后呢？”颜不语慢慢移动位置，将一面小镜子悄悄放在机柜侧面。
“然后人们会发现，微笑之后，焦虑减轻了，抑郁消失了，工作效率提高了。”陈教授的声音充满蛊惑，“他们会主动要求被感染！一个没有负面情绪的世界，这不正是人类追求的终极幸福吗？”
“所以你就替全人类做了决定？”颜不语冷笑，“用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的邪术，混合一点心理学和脑科学，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了？”
“科学需要牺牲！进化需要代价！”陈教授的面容狰狞起来，“而你，颜不语，你是唯一的变数。古镇你破解得太轻松了，我需要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所有电视机屏幕突然变成深红色，开始播放颜不语在古镇的行动片段——从进入古镇到最终破局，每个关键决策都被慢放、分析。
“你的手法很特别，不像现代玄学流派的任何一种。”数字陈教授眯起眼睛，“所以我做了一个实验：如果微笑感染的不是人类，而是动物呢？如果传播媒介不是镜子，而是更基础的生命电信号呢？”
厂房角落传来窸窣声。十几只老鼠、野猫、甚至麻雀从阴影里走出，它们站成一排，同时转向颜不语，露出拟人化的标准微笑。
动物们的眼睛都泛着微弱的红光。
“惊喜吗？”陈教授大笑，“生命体本来就是精密的生物电路。我的协议可以适配任何碳基处理器——无论是人脑还是猫脑。”
颜不语看着那些被操控的动物，眼神冷了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疯。”
“这只是开始！”屏幕上的陈教授激动地站起（尽管数字分身不可能真正站起），“倒计时结束后，第一阶段感染会启动。如果你能阻止，我会启动第二阶段。如果你还能阻止，还有第三阶段、第四阶段...直到你失败，或者我找到你的弱点。”
他凑近镜头，脸占满所有屏幕：“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颜大师。六天时间，阻止全球十七个感染源。每阻止一个，我就给你一个线索。全部阻止，我就告诉你最终阶段是什么。”
画面切换回世界地图，十七个红点中的三个变成绿色——正是深城这三个。
“这三个是送你的新手礼包。”陈教授的声音逐渐模糊，“下一个在东京...祝你好运。”
电视机同时黑屏。紧接着，服务器机柜发出过载的嗡鸣，所有指示灯狂闪，然后彻底熄灭。
动物们眼中的红光消失，困惑地四处张望，随后四散逃开。
厂房恢复寂静，只有检测仪的读数在缓慢下降。
颜不语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然后她走到服务器机柜前，一拳砸开了外壳。
里面没有硬盘，没有主板，只有一堆烧焦的电路和一个正在融化的存储芯片。芯片表面刻着一行小字：
“游戏开始。赌注：全世界。”
四
回到安全屋已是傍晚。秦峰带回的消息也不乐观：星海科技备用系统的控制器里，确实发现了异常固件，但调查后发现，是一名已离职三个月的维护工程师上周回访时偷偷安装的。那人现在已失踪。
大学图书馆那边，在数字档案馆的缓存服务器里找到了隐藏的恶意代码，它会自动附加在特定主题的文件下载链接里。已有七百多份文件被感染。
“对方准备得很充分。”秦峰脸色凝重，“国际刑警那边我联系了，但另外十六个感染源分布在十二个国家，协调需要时间，更别说有些地区根本不承认这种‘玄学犯罪’。”
颜不语没说话，她正在拆那个融化的存储芯片。用特制的溶液清洗后，芯片基板上显出了更细微的纹路——那不是一个单纯的留言，而是一个加密的二维码。
扫描后，手机弹出一个暗网链接。
那是一个私人悬赏板块，标题是《寻人：破解微笑协议者》。发帖时间在古镇事件后的第三天。
悬赏金额：五百万美元。
帖子正文详细描述了古镇事件的部分细节，然后写道：“如果有人能完全破解微笑协议，本人愿意支付上述金额，并提供一个关于‘上古玄门秘辛’的秘密作为额外报酬。联系方式：解出以下谜题——”
下面是一道复杂的符文密码题。
跟帖已经超过三百条，大部分是嘲笑和质疑，但也有几个回复看起来是认真的尝试。
颜不语盯着那道符文密码，瞳孔微微收缩。
那不是现代玄学界流传的任何一种符文体系。
那是千年前，她所在宗门内部使用的加密符文。知道这种符文写法的人，要么早已飞升，要么早已作古。
要么...像她一样，以某种方式活到了现在。
“怎么了？”秦峰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颜不语关掉页面，但暗中记下了谜题，“只是发现这个游戏，可能不只是陈教授一个人在玩。”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华灯初上的深城：“通知749局，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另外，给我准备最快去东京的机票。”
“你要一个人去？”
“对方划下道了，我得接。”颜不语开始收拾法器，动作利落，“而且我有种预感，东京的感染源，会让我见到一些‘老朋友’。”
她将最后一面铜镜装入背包，镜面映出她平静的脸。
倒计时在手机屏幕上跳动：166:14:22
六天十八小时十四分二十二秒。
游戏开始了。
而在暗网的某个加密聊天室里，一个头像全黑的用户刚刚上线。他的签名栏里只有一句话：
“千年布局，终到收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