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煜潜心研究星辰碎片,玄甲各部按计划悄然行动之际,一个熟悉而邋遢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破院之中。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边军棉袄,腰间挂着那个似乎永远也喝不干的酒葫芦,头发乱糟糟地如同鸟窝,身上还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正是老徐。
他没有惊动外围警戒的玄甲卫,直接出现在了密室门口,抬手敲了敲,节奏独特。
密室内的萧煜瞬间警觉,但感知到那独特的气息,眉头一展,亲自起身开门。
“徐叔!”萧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老徐也不客气,迈步走进密室,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坐下,拔开酒葫芦塞子,咕咚灌了一大口烈烈的刀子烧,哈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白雾,这才眯着眼打量萧煜。
“嗯,大周天了?根基还算稳,没白费老子的心血。”他语气依旧惫懒,但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听说前几天晚上闹腾得挺凶?阴山鬼窟的耗子都摸到家门口了。”
萧煜苦笑一声:“侥幸未让其得逞。徐叔您这段时间……”
“出去转了转。”老徐打断他,又灌了一口酒,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去了趟野狼原,顺便……摸了把北漠王庭的边。”
萧煜心中一震!老徐竟然独自去了星陨之地,还探查了北漠王庭?
“您……没事吧?”萧煜注意到老徐气息虽沉凝,但棉袄下摆处有一道不明显的撕裂痕迹,带着淡淡的焦糊味。
“死不了。”老徐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几个北漠的萨满崽子,手段阴损了点,可还留不住老子。”
他放下酒葫芦,神色严肃起来:“小子,你惹上的麻烦,比你想的还要大。星陨之地那潭水,深得很。”
“请徐叔指点。”萧煜肃然道。
“那地底下的东西,不是什么前朝遗宝,是天上掉下来的‘星骸’,里面藏着好东西,也镇着要命的玩意儿。”老徐言简意赅,竟与沈墨云所言大同小异,但角度更为直接,“呼衍灼那狼崽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吞下那星骸核心,结果玩脱了,把里面镇着的‘魔念’给放了出来。现在魔气泄露,天地失衡,这才是凉州城被围的根子!”
他看了一眼萧煜:“你手里那枚铜钱,就是那星骸崩碎后的一点碎片,带着点纯净的星辰本源,所以能克魔。司天监那帮神神叨叨的家伙,鼻子比狗还灵,闻到味儿就来了,他们想要的,可不单单是你手里这一片。”
萧煜点头,这些他已有推测,但从老徐口中得到证实,感觉又自不同。
“徐叔,您去北漠王庭,可是为了……”萧煜试探着问道。
“没错。”老徐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北漠王庭里,确实还藏着一枚碎片,被他们的大萨满当成宝贝供着。老子本想顺手牵羊,可惜那老萨满有点门道,王庭守卫也森严,没找到好机会,只宰了几个巡逻的苍狼卫,算是收点利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萧煜能想象其中的凶险。
孤身潜入北漠王庭,面对大萨满和无数精锐,还能全身而退,老徐的实力,恐怕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除了北漠,玉京内库可能也有一枚。”萧煜补充道。
“哼,赵家(指大胤皇室)手里有也不奇怪。”老徐哼了一声,“当年星骸坠落,崩碎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前朝得了些,北漠抢了些,赵家立国后,自然也会搜罗。司天监那沈墨云小子说要集齐碎片,沟通主体,法子没错,但谁去沟通?怎么沟通?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多了。”
他看向萧煜,目光如炬:“小子,你现在就是块香饽饽,也是众矢之的。司天监想利用你找到并控制核心,北漠恨不得杀了你夺走碎片,就连凉州城里那个耿忠,心里也指不定在打什么算盘。你那套‘藏锋’的把戏,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玩不了多久。”
萧煜默然,老徐的话一针见血,将他面临的困境剖析得淋漓尽致。
“请徐叔教我。”萧煜诚恳道。
老徐抓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抹了抹嘴:“教?老子能教你的,早就教了。《戍卒诀》练到深处,不仅是杀人术,更是求生法。如何在万军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如何在必死之局里找到一线生机,靠的不是别人教,是你自己去争,去抢,去搏!”
他站起身,走到萧煜面前,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刀光剑影闪过:“记住,你现在就是个卒子,过了河的卒子,没有退路!要么一路向前,吃掉挡路的对手,要么就被别人吃掉!碎片是你的依仗,也是你的催命符。怎么用,看你自己的本事。”
“至于其他的……”老徐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块用油布包裹的东西,丢给萧煜,“这是老子在北漠王庭外围,从一个萨满学徒身上摸来的,上面有些古怪的符文,看着跟星陨之地那些有点像,或许对你们那个小哑巴(指墨砚)有点用。”
萧煜接过,入手微沉,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骨片,散发着淡淡的邪恶气息,但符文的某些结构,确实与地心祭坛的符文有几分神似。
“多谢徐叔!”萧煜郑重收好。这东西对墨砚研究魔气和符文,价值巨大。
“行了,酒喝完了,话也说完了。”老徐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老子走了,这凉州城越来越闷,待着不痛快。你小子……好自为之吧。下次见面,希望你还活着,别浪费了老子的《戍卒诀》。”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密室门口,来得突兀,去得潇洒。
萧煜握着那块尚带余温的黑色骨片,望着老徐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老徐的归来,不仅带来了关于碎片和魔灾的确切情报,更如同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已是过河之卒,唯有勇往直前。
刀酒释疑,前路已明。
接下来,便是如何在这棋局中,走好这步步惊心的卒子之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老徐带来的信息和骨片,将是破局的重要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