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立马扯着贝拉·科恩的手臂,将她往后拉。洛斯提娅往后退去两步,惊恐地看着往她脸上刺落的三叉戟————她如今还不能施法。先前已经举着重弩的骑士果断扣下扳机,弩箭擦伤了石像鬼的手臂,带走了不少的碎石块。恶魔的武器停在半空,它歪过头,端详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你的箭还真的挺有意思。」它笑得很残忍。「我觉得我应该在你身上戳成千上万个洞来表达我的喜悦。」
新增援的重装骑士们全都举起了重弩,对准恶魔。「住手!」黑发女术士裹紧自己的披风,命令道。「伦庭爵士。」她质问吉尔,「你为什么要私自请求增援?」
吉尔·阿西莫的察言观色能力不太突出,以为女术士的质问是另一种方式的赞扬。「我看见你故意和对方的女巫交涉,就知道你的内心是想拖延时间。于是我趁机派人去调来增援,而且全都带着重弩。」他很是得意。「我知道我很聪明,洛斯提娅……」
「你这是愚蠢。」她打断他的幻想。里斯的恶魔将武器换到左手,但在数十把重弩的瞄准下,它也不好下手。于是,它保持着姿势,顺便看看洛斯提娅的下一步行动。「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带来增援,爵士。如果有,我自己就会把人马带来,而不需要你的小聪明。」
「但是……」爵士虽然坐在马上,却显得更加矮小。「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是赢不了那只恶魔的……」
「我们不需要与它战斗。我们也不需要与辛西亚的女巫战斗。」
「你在打什么算盘?」贝拉·科恩不太懂眼前女巫的行为。「不论你打算做什么,你也要清楚,你骗不了我们。」
「你想知道我打算做什么,是吗?」她侧目,毫不示弱的望着贝拉·科恩。「那你就给我看好。伦庭爵士!」她发号施令:「现在,带领你的人马,马上撤退。」
爵士以为自己耳背。「你在对我下令,是吗?」女术士以沉默代替回答。
「地道不能用!」多兰纳尔院长伊芙琳小跑着出来,「我找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机关,可是已经坏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眼前的景象让她放慢脚步,强烈的血腥味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怎么回事……?」她看看贝拉和凡妮莎,又望望恶魔,最后看到帝国骑士,她的眼神变得厌恶起来。
「你没有权利命令我撤退,也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女士。」爵士的男性尊严让他的语气充满自傲。「我是奉布伦尼亚侯爵的命令来拿下这座小城堡的,你不应该干预我。」
「是吗?」女术士的声音像在秋风中摇曳的树叶。「那么我也可以告诉我你,我是奉拉维蒙·迪尔,阿克廷斯公爵的命令来处理圣·阿西尼魔法学院的事务。」她故意说出公爵的全名以及头衔,好让伦庭爵士自己衡量。实际上,拉维蒙作为全军统帅,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不过……」短短的一个名字与头衔就把吉尔·阿西莫先前的傲气全部压到地面。「你刚才不是说……」
「我刚才的确说过,我来这里是出于我的意愿。」她嘲弄地说:「但是,你真的以为,没有公爵的指令,我会到这个地方来吗?你是军人,你很清楚这一点,你也很清楚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别让一时的逞能蒙蔽了你的双眼,爵士。你知道违抗命令的结果,尤其是违抗统帅的命令。」
「现在是什么状况?」伊芙琳挤到两人身边,轻声问,似乎怕打扰洛斯提娅与伦庭爵士的争执。「我们也不太清楚。」凡妮莎老实说:「帝国的士兵要对我们下狠手,可是半路杀出一个帝国女巫,又让他们的人马撤退,似乎想放我们一条生路。我搞不懂。」
「地道不能走吗?」
伊芙琳摇头。
「那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扇大门离开。」贝拉·科恩的语气里只剩下些灰烬。「如果,对方的女术士能够说服他们离开,那就最好不过。但我不太清楚她到底是真心想帮助我们,还是别有用心。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它能对付得了那么多士兵吗?」伊芙琳指了指受了伤的石像鬼。「我不知道,伊芙琳。我的脑袋快要炸了,老天。」
「或许,要考虑一下,用传送门。」
「要传送到哪里?」莫斯兰德尔院长凡妮莎摊开手:「你看,要到列斯尼特或者是菲艾尔,都不可能,因为距离太远。」
「也许不需要直接传送到目的地,只需要……」
「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伊芙琳。我想过这个方案,只是传送学生们离开这座城堡,然后再想办法离开帕法海姆。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同样不高。制造大传送门的魔力从哪里汲取?我刚才施放的音延术与塑形术都是用法器里的魔力,而不是帕法海姆的法源。这里的法源似乎已经因为阿西罗屏障的施放而变得微弱枯竭,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大量汲取了。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够制造一个足够让一百多名学生都通过的传送门,更别提还有几位学生不适合走传送门呢。」
「那就是没有办法,是吗?」
「是啊。」她觉得伊芙琳变得更加柔弱了。
伦庭爵士一旦紧张起来,就习惯性的摸着头盔上的鹿角,似乎能从脑袋中拔出什么想法似的。「我……我必须要夺下这座城堡啊!」他已经接近哀嚎:「这对我们的士兵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据点,对抗凯旋堡的据点!」
「我从来没有阻止你夺去这座城堡,只不过不是现在。」她感到口干舌燥,恶魔的视线一直在扫荡着她的后背。「明天清晨,你再带兵来到这里,迎接你的将会是一座无人的建筑。」
「明早?」爵士差点掰断鹿角。「你的意思是我要给一个晚上的时间让这些巫师逃走?」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你能在不遭受损失的情况下获得一座城堡,何乐而不为?」
「我已经失去了许多部下了,女士。」吉尔提醒她。
「那就避免更多的无谓牺牲。」
「你看看那个水池!」他激动地指着前方,石像鬼歪了歪头。「里面都是我们的同胞!你现在让我像是懦夫一样撤退!?我告诉你,这不……」
「你是否要违抗拉维蒙·迪尔的命令?」她直截了当地问。
「我不太清楚公爵的命令,我只清楚侯爵要我————」女巫第二次打断他的话:「阿克廷斯公爵要我来处理这里的情况,所以我的命令就等于公爵的命令,至少在这里是这样。这一点,你清楚吗,爵士?」
吉尔·阿西莫不甘地咽了咽唾液。「洛斯提娅!」他急得喊出她的名字。「我们已经有了重弩手!他们能伤到那该死的恶魔,你看着的!」
「你真的以为,」洛斯提娅·哈金斯嘴角上扬,笑得那么冷淡,那么阴险。「石像鬼只有一只?」爵士的脸逐渐拉长,脸色白得犹如抹上了石灰。「别小瞧巫师,永远也不要。」
「我们还有另外的石像鬼吗?」伊芙琳觉得脑袋发胀。「她在说谎。」贝拉说。「而且不止这一个谎。她并没有接到命令,而是自作主张来到这里的。她能骗得了那个笨蛋爵士,但是骗不了我。」
洛斯提娅抬起下巴,双手搭在披风下方,等待着伦庭爵士的回应。「你能保证吗?」他开口:「辛西亚的巫师不只有那……一只恶魔。」
「我可以保证。」
「那你能……保证明日清晨,他们就会离开这座城堡吗?」
「我可以保证。」
「最后,」他鼻翼扇动,深呼吸一口。「你能保证,的确是迪尔公爵,命令你来到此处,并给予你指挥权吗?」
「我可以保证。」
「那好。」爵士点头,鹿角上下晃动。「我们撤!」他对着属下们摆手。「如果你撒谎,女士,可是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的,这点你要记住,记住。」他最后一个离开庭院,给里斯的恶魔留下一个愤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