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已经习惯了每天溜去网吧时，顺道在巷口那家“雨浩烤鱼”摊买一条烤鱼。
老板霍雨浩也确实守信，每次都给他打个不错的折扣，两人渐渐也算混了个脸熟。
只是时间长了，路明非却隐约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清秀温和、身世可怜的烤鱼老板，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直到那个略显混乱的夜晚，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刚从网吧出来，就看见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堵在“雨浩烤鱼”的摊子前。
领头那个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用指节叩打着小车的台面，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小子，生意不错啊？这条街，哥几个罩的，懂不懂规矩？保护费，还有你这烤鱼的配方，痛快点交出来，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靠！老霍惹上麻烦了？！完了完了，这么多人……我……我能干嘛啊？”
路明非心里一紧，脚像钉在了地上。他想转身溜回网吧假装没看见，但身体却没动。
因为这次不是陌生人，是给他多加辣、听他吹牛、算他便宜点的“老霍”。
“快跑啊路明非！你一个废柴上去能做什么？当人肉沙包吗？”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挣扎：“可是老霍人那么好……每次我的烤鱼都烤得焦香……我要是跑了，以后还有脸来吃吗？”
他隔着一段距离，躲在阴影里观望，手心都有些冒汗。
霍雨浩正低头擦拭着烤架，闻言只是动作顿了顿，连头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也不需要谁罩着。配方是家传的，不卖。”
“哟呵？给脸不要脸是吧！”领头的混混啐了一口，眼神一狠，挥手就让身后几个跟班围了上去，看样子是准备动手硬抢。
路明非颤抖着手拿出那个旧手机，故意大声说话：“喂，叔叔你到哪了？对，我跟浩哥就在网吧这边的巷子里！”
他一边说，一边硬着头皮走过去，眼神根本不敢直视那群混混，只敢盯着霍雨浩，声音发虚地补充：“浩哥，没事，我……我叔叔马上就到，他说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饭呢。”
他想虚张声势吓跑对方。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不直接冲突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此刻，他的后背肯定已经被冷汗湿透。
领头的混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狞笑道：“小子，你当我是吓大的？连他一起打！”
没等他们动手，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路明非彻底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就在那几个混混伸手即将触碰到霍雨浩的瞬间——
唰！
路明非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原本站在烤架后的清瘦身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下一刹那，如同鬼魅，霍雨浩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几个混混的身后。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路明非的动态视觉捕捉能力，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和简洁到极致的挥手、侧身。
“砰！”
“呃啊！”
“啪嚓！”
“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闷响与短促的痛呼接连响起。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混混，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如同被无形的大锤击中，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安静、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前后绝不超过三秒钟。
“我……我操！！！！老霍……老霍你……？”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是熬夜太久出现幻觉了吗？那个天天烟熏火燎的烤鱼佬……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所以我的烤鱼一直是布鲁斯·韦恩……不，是扫地僧给我烤的？”
路明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里却在疯狂刷屏。
“我的天呐，我还在他面前演……他刚才看我跟看傻子一样吧？完了完了，社死了……”
霍雨浩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摊子，然后对路明非露出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吓到了？没事了。今天收摊早，还剩两条鱼，要不帮你烤了当宵夜？”
路明非好不容易缓过神，一开口又是他那熟悉的衰仔风格：“霍哥，你刚那招……是佛山无影脚还是降龙十八掌啊？
你是不是那种……隐世门派的掌门人，下山体验生活的？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你卖烤鱼……是不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我……我不会被灭口吧？”
霍雨浩对这番不着调的话倒不反感，反而看清了这是路明非的一种“防御手段”——用插科打诨来化解内心的震惊与尴尬。
只是，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灵壁垒呢？这厚重的防御机制，或许正是他那身挥之不去的孤独感的源头。
霍雨浩自己也是从孤独中走过来的。穿越这几个世界，如果没有天梦哥和伊老的陪伴，他恐怕在获得复仇的力量之前，就先被失控的情绪吞噬了。
正因如此，他才对这个看似颓废的“衰仔”产生了更浓厚的观察兴趣。
“想学吗？”他忽然问道。
路明非猛地一怔。
想学吗？他耳朵出问题了？学什么？学烤鱼还是学打架？不对，这语境明显是学刚才那神乎其神的“武功”！！
套路！这绝对是新型诈骗套路！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我交学费，倾家荡产之后发现他只教了我第八套广播体操？
“浩哥，你……认真的吗？”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见霍雨浩点头，他内心如同遭遇海啸，两个小人疯狂吵架。
“想！当然想啊！这他妈可是真功夫！学了之后就不用怕被欺负了，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在陈雯雯面前表现……”
“路明非你醒醒！你是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吗？体育及格都费劲，跑一千米像要命，你凭什么学这个？
人家浩哥就是客气一下，跟饭馆老板问你‘吃饱没’一样，你还当真了？你上去拜师，怕不是要把人家门派祖传的垫脚石给练塌了！”
代价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学这个肯定要付出什么吧？我除了烂命一条还有什么？他不会图我什么吧……不对，我有什么可图的？
路明非干笑两声，眼神飘忽：“哈……浩哥你别拿我开涮了。我这种人间废柴，学了你那功夫怕是会走火入魔，到时候把你这烤鱼摊子给掀了，我可赔不起。”
“所以，你的答案是想。”霍雨浩淡淡说道，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理活动，“你刚才没有跑，而且处理方法也很得当，不战而屈人之兵，跟人动手永远是最次的选择。”
说话间，那两条烤鱼已经烤好了，被他利落地装进了一次性餐盒。
“拿去吃吧，算是你见义勇为的报酬。”霍雨浩将餐盒递过去，“明天五点半，我会在丽水公园晨练。如果你想学，就过来。”
把烤鱼塞给还在发愣的路明非之后，霍雨浩便推着小车，消失在巷子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