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宾馆的房间弥漫着隔夜泡面的味道,秦思思数着钱包里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三千元在短短一周内就所剩无几,宾馆房费、外卖、还有那身冲动购买的新衣服,像流水一样花光了她最后的积蓄。
前台那个女人斜眼看着她退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下次要住早点交钱,我们这不赊账。”
拖着两个破损的行李箱走在街上,秦思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山穷水尽。路过房产中介,玻璃窗上贴着的租房广告让她望而却步——最便宜的合租房也要押一付三,她连一个月的租金都付不起。
第一天晚上,她在一座天桥底下找到个相对干燥的角落。这里已经有个老流浪汉在睡觉,她只好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铺开几张旧报纸,把行李箱挡在身前当作屏障。
深夜的寒风穿透单薄的外套,她蜷缩着身子,怎么也睡不着。桥上车来车往的噪音不绝于耳,每次有车辆经过,桥身都会微微震动。她想起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想起恒温的卧室,想起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安稳。
第二天清晨,她被早起遛狗的人惊醒。那只泰迪犬对着她狂吠不止,主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拉着狗绳快步走开。
饥饿让她胃部阵阵抽搐。她拖着行李走到一家早餐店前,看着热腾腾的包子,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在公园的公共卫生间里,她试图整理仪容。镜中的女人头发打结,脸色灰暗,昂贵的羊绒大衣已经沾满污渍。她用水打湿纸巾,想要擦掉大衣上的污迹,却越擦越脏。
中午时分,饥饿实在难以忍受。她走到一家面馆门口,看着里面用餐的客人,突然产生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念头。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面。秦思思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小姑娘......”她的声音干涩嘶哑,“能给我买碗面吗?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女生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她,随后快速放下二十块钱,拿起书包就跑了。
秦思思握着那两张十元钞票,脸上火辣辣的。曾几何时,她随手给的小费都不止这个数。
她用这二十块钱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馒头,坐在公园长椅上狼吞虎咽。路过的一对情侣对她指指点点,她听见那个女的说:“现在的乞丐都穿羊绒大衣了?真是世风日下。”
第三天,她开始学着其他流浪汉,在快餐店门口徘徊。有人吃完离开,她就快速进去收拾餐盘,把剩下的食物倒进准备好的塑料袋里。
这天下午,她在商场门口遇到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年轻母亲。孩子手里拿着个刚咬了一口的汉堡,吵着要吃冰淇淋。
“这个不要了,妈妈给你买冰淇淋。”母亲随手把汉堡扔进垃圾桶。
秦思思等她们走远后,迅速从垃圾桶里捡出那个汉堡。包装纸还完好,只是被咬了一口。她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个捡来的汉堡,泪水混着食物一起咽下。
最难堪的是在星巴克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露天座位处理文件,桌上放着一杯没动过的咖啡和一块完整的蛋糕。男人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食物原封不动地留在桌上。
秦思思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坐下,假装是自己在用餐。她小口吃着那块昂贵的芝士蛋糕,感受着久违的甜味在口中融化。
服务员过来收拾邻桌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女士,需要帮您打包吗?”
“不用了。”她强装镇定,却明显感觉到服务员认出了她——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
果然,等她离开后,她听见服务员对同事说:“刚才那个就是电视上那个秦思思,现在沦落到捡别人剩饭吃了。”
讽刺的是,这天晚上她清点物品时发现,身上最值钱的居然是那件被她弄脏的羊绒大衣。她想起买这件大衣时,专柜小姐殷勤的服务,方旭宠溺的眼神,还有女儿摸着面料说“妈妈真好看”时的笑脸。
现在,这件价值三千八的大衣沾满了污渍,就像她的人生一样,再也回不到从前。
深夜,她躺在公园长椅上,望着城市璀璨的灯火。一栋栋高楼里,无数家庭正在温暖的灯光下共进晚餐,而她却在这里挨饿受冻。
“都是方旭害的......”她裹紧脏污的大衣,对着夜空喃喃自语。
这个念头是她唯一的温暖,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紧紧抓住这个想法,仿佛一松手就会被现实的冰冷彻底吞噬。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秦思思蜷缩在长椅上,盘算着明天该去哪里寻找食物。尊严对她来说,已经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