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深处,时间的概念被灵气的潮汐所取代。
云清辞盘膝坐在那方光滑的青石上,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光晕,内力如涓涓细流,谨慎地冲刷着经脉中“锁情丝”设下的顽固关卡。
得益于秘境灵气和连日苦修,他的功力已恢复近半,对体内毒素的压制力今非昔比。
厉战远远地蜷缩在洞穴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自那日被云清辞用言语刺伤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他依旧完成云清辞的所有指令,采药、捕食、加固防御,动作机械而精准,却再没了从前那份笨拙的殷勤和偶尔流露的、带着憨气的喜悦。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半,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履行着“工具”的职责。
云清辞对此乐见其成——至少表面如此。
一个安静、顺从、绝不逾矩的工具,正是他所需的。
然而,当他结束一个周天运转,偶尔抬眼瞥见那道如同失去所有生气的背影时,心底那片冰原的某个角落,会泛起一丝极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感,旋即被他以更强的意志力碾碎。
他将其归咎于对工具状态稳定性的评估,绝无其他。
这日,云清辞正尝试冲击一处靠近心脉的关键窍穴。
此处“锁情丝”毒性盘踞极深,阴寒刺骨。
他调动起恢复大半的精纯内力,如一根烧红的钢针,小心翼翼地向那团凝固的寒意刺去。
过程极其凶险,需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神。
然而,就在内力与寒毒激烈交锋、达到某种微妙平衡的刹那,异变陡生!
或许是冲击引发的能量震荡,或许是秘境灵气周期性的波动恰好与此共振,那原本被压制得死死的“锁情丝”毒性,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裂开来!
一股远比以往更加凶猛、更加刁钻的阴寒欲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内力的防线,沿着经脉疯狂肆虐!
“呃——!”
云清辞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由正常的白皙转为一种诡异的潮红,又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细密的冷汗顷刻间布满了光洁的额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熟悉的、蚀骨钻心的空虚感和灼热的痒意,以数倍的强度席卷了他每一寸神经末梢!
这一次的发作,来得太快,太猛!
远超他的预估!
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试图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这波反噬。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试图以此唤醒理智。
然而,这次的毒性似乎带着某种灵性,专门挑动他功力恢复后更加敏锐的感官,冲击着他重新构筑的心理防线。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冰冷的石壁触感变得滚烫,空气中灵气的流动仿佛化作了撩人的抚摸。
残存的理智在尖叫,警告他必须保持清醒,绝不能再次沉沦于那屈辱的欲望深渊!
可是,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呐喊,渴求着那个唯一能缓解这非人痛苦的“解药”!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投向了洞穴的角落。
厉战原本正低头摩挲着石斧上的缺口,沉浸在自我的放空中。
突然感受到云清辞那边传来的异常气息波动和那声压抑的痛哼,他猛地抬起头。
当看到云清辞蜷缩在青石上、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鬼的模样时,厉战空洞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不知所措所取代。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站起身,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可脚步刚迈出,又猛地僵住。他想起了云清辞那日冰冷刺骨的话语——“污秽之物”、“恶心”……
他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上写满了挣扎和痛苦。
上去,是亵渎,是惹宫主厌弃;
不去,难道眼睁睁看着宫主被痛苦折磨?
就在这时,云清辞的理智终于在欲海的狂潮中崩断了一角。
他抬起眼,视线涣散,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厉战的身影。
那双总是冰封着的、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水汽,充满了被情欲煎熬的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哀求的脆弱。
“……过……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急迫。
这句话,如同赦令,也如同击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战不再犹豫,他冲到云清辞身边,看着宫主因极度忍耐而微微抽搐的身体,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颊上的几缕墨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又怕自己的粗鲁弄疼了这尊易碎的琉璃美人。
“宫主……”他哑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此时的云清辞,意识处于一种奇特的半清醒状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厉战的靠近,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味和泥土的气息,能听到他粗重而紧张的呼吸。
以往的每次,他都会在这种时刻彻底封闭自我,将一切视为酷刑和交易,用彻骨的恨意来麻痹感官。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
或许是功力恢复带来的心智清明,或许是连日来那些微妙情绪的潜移默化,他在那灭顶的情欲浪潮中,竟保留了一丝冷眼旁观的审视。
他感受到厉战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听到厉战在他耳边压抑的、带着心疼和紧张的喘息,那气息灼热,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他甚至能“看”到厉战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憨直或空洞,只剩下全然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深沉的、他无法理解的痛楚。仿佛承受痛苦的不是云清辞,而是他厉战自己。
这个认知,让云清辞冰封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极其诡异的涟漪。
过程中,他依旧冰冷,依旧被动,但那种纯粹的、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屈辱感,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是一个高踞云端的旁观者,冷漠地审视着下方这具身体与另一个人的纠缠,带着一丝探究,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当肆虐的毒性终于在这具至阳躯体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云清辞从那种半沉沦的状态中缓缓苏醒。身体的躁动退去,留下熟悉的疲惫和某个部位的钝痛。
按照惯例,他应该立刻用尽全力推开这个玷污了他的杂役,用最冰冷的眼神和言语划清界限,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然而,当他凝聚起力气,抬手推向厉战结实的胸膛时,那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不再是决绝的、带着厌恶的猛推,更像是一种……带着些许疲惫的、示意对方离开的轻抵。
厉战感受到胸前的推力,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慌忙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下,身体因后怕和某种情绪而微微发抖,不敢抬头看云清辞。
云清辞坐起身,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袍,动作依旧带着惯有的优雅和冷漠。
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厉战,而是将目光投向洞穴外虚幻的光晕,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体内残余的悸动。
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良久,云清辞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似乎……少了些许刀刃般的锋利,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字……”他顿了顿,后面威胁的话语并未完全说出,只是化作一声冰冷的轻哼,“……滚下去。”
语气,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但跪在地上的厉战,却敏锐地察觉到,宫主这一次的“滚”,似乎……没有以往那般刺骨的寒意。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抬头,只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用沙哑的声音应道:“……小人遵命。”
然后,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像逃离一般,迅速退回到了洞穴最阴暗的角落,重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沉默的影子。
云清辞依旧坐在青石上,背对着厉战,面无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推开厉战时,那瞬间的迟疑和放缓的力道,以及此刻心底那片冰原上,悄然裂开的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他冷声警告,语气却少了些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