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斋内堂的烛火摇曳不定,将刘掌柜、陈科长和涂山雪三人脸上混杂着震惊、狂喜和决绝的复杂神情映照得明暗不定。地上,那块沾满黑色油污的破布上,刘掌柜颤抖的手指刚刚用混合着房东本源气息的朱砂,画下了一组极其复杂、如同密码般的频率波形——那是“钥匙”金属球核心的“心跳”频率!
“让‘青铜心脏’停跳?”陈科长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刘掌柜,这...这怎么操作?隔着这么远,我们连那口巨棺都摸不到!”
“不需要摸到!”刘掌柜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智慧光芒,他指向那枚静静躺在八卦盘上的金属球,“‘钥匙’与‘锁孔’同源,通过这枚钥匙,我们就能将特定的频率波动,直接‘共鸣’传递到西山那口巨棺的锁孔符文之上!只要让钥匙的频率紊乱、失控,那锁孔符文接收到的‘开锁信号’就会变成致命的干扰波!足以让巨棺内部的能量循环瞬间紊乱、崩溃!”
他拿起那块画着频率波形的破布,目光灼灼:“这就是钥匙的‘正常心跳’。而我们...要给它制造一场‘心律不齐’!一场致命的‘房颤’!”
“怎么制造?”涂山雪捂着受伤的手臂,忍着剧痛问道。瓶中之物的诱惑和西山深处的恐怖让她迫切想解决这一切。
“需要干扰源!一个强大、混乱、能与钥匙核心频率产生剧烈冲突的能量源!”刘掌柜的目光扫过内堂,最终落在了昏迷的姜一身上,更准确地说,落在他怀中那面黯淡死寂的八卦盘上,“盘兄和小草兄的力量虽然耗尽,但它们本身就是最顶级的能量源!尤其是小草兄涅盘后的赤阳净化之力,与钥匙的冰冷死寂本源属性截然相反!只要能将小草兄的力量,按照特定的‘错误频率’注入钥匙核心...”
“注入?”陈科长脸色一变,“可盘兄和小草兄都...都‘死’了啊!”
“没死!只是沉睡了!”刘掌柜斩钉截铁,“唤醒它们!强行唤醒!用最强的刺激!”他猛地看向涂山雪,“涂山氏女!你带来的这块破布,上面沾染了巨棺锁孔符文的邪秽气息和活尸油!这是最好的‘引子’!用你的妖火,点燃它!将燃烧产生的、混合了符秽和活尸油气息的邪能烟雾,直接喷在盘兄和小草兄身上!这极致的污秽刺激,是唤醒它们最后本能的最佳‘闹钟’!”
“什么?!用邪能烟雾熏八卦盘?!”涂山雪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疯了?!这玩意儿邪门得很!万一...”
“没有万一!”刘掌柜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盘兄和小草兄的本源是至阳至净!面对极致污秽的侵蚀,它们沉睡的本能必然会爆发最后的反击!就像人被毒蛇咬伤,身体会本能地调动所有力量对抗毒素!我们要的就是这股本能爆发的力量!”
他不再解释,直接将那块画着频率波形的破布塞给涂山雪:“快!点燃它!对着盘兄喷!时间不多了!‘同心契’的金红光芒在变淡!”
涂山雪看着破布上那扭曲的符文和粘稠的污渍,又看看地上那个装着“大补之物”的小瓷瓶,一咬牙:“老东西!你最好别害死自己!”
她指尖腾起一簇幽蓝色的狐火,猛地按在破布上!
嗤——!
破布瞬间燃烧起来!但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升腾起一股粘稠、污秽、散发着恶臭和扭曲邪能的暗红色烟雾!烟雾中仿佛有无数怨魂在无声地尖啸!
涂山雪强忍着妖力反噬和烟雾的侵蚀,将燃烧的破布猛地凑近昏迷姜一怀中的八卦盘!暗红烟雾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涌向盘面上那株枯槁蜷缩的小草和蒙尘的赤红果实!
烟雾接触盘面的瞬间!
嗡——!!!
一声沉闷、痛苦、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嗡鸣,猛地从八卦盘内部爆发出来!整个盘体剧烈震动!
盘面上,那株枯槁蜷缩的小草,如同被泼了浓硫酸般,三片叶片猛地向上弹起、绷直!叶面上瞬间布满了被腐蚀灼烧的黑色焦痕!叶腋处那枚蒙尘的赤红果实,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炭,猛地爆发出刺目欲裂的炽烈红光!
“啊——!”昏迷中的姜一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他与八卦盘灵魂相连,盘兄和小草受到的剧烈刺激直接反馈到了他的灵魂深处!
“盘兄!小草兄!反击!净化这污秽!”刘掌柜用尽灵魂的力量嘶吼,意念如同钢针刺入盘兄和小草混乱痛苦的意念核心!
嗡!!!轰——!!!
八卦盘与小草爆发出最后的、源自本能的愤怒!一道凝练到极致、混合着赤阳净化与涅盘之怒的赤金色光柱,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赤红果实中激射而出!狠狠撞向那团污秽的暗红烟雾!
嗤啦——!!!
刺耳的消融声伴随着刺鼻的白烟猛地爆开!暗红烟雾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间被蒸发、净化!赤金光柱余势不减,狠狠轰在了...那枚放在八卦盘上的金属球表面!
就在光柱击中金属球的瞬间!
“就是现在!陈科长!注入频率!”刘掌柜对着一直守候在旁的陈科长狂吼,同时将那块画着“错误频率”波形的破布猛地拍在八卦盘旁边!
陈科长早已蓄势待发!他并非修行者,但常年与超自然力量打交道,精神力远超常人!他双目圆睁,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破布上那组刘掌柜画下的复杂波形上!那波形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他伸出双手,并未直接接触金属球,而是如同操控无形的琴弦,对着八卦盘和那枚金属球,用尽全部意志力和精神力,疯狂地“弹奏”起那组“错误”的频率!
嗡!嗡!嗡!嗡!
金属球被赤金光柱击中的表面,瞬间亮起无数细密的、紊乱的暗青色光丝!这些光丝在陈科长强行注入的“错误频率”意念干扰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拨乱的琴弦,疯狂地扭曲、跳动、互相冲突!金属球内部那原本微弱而规律的“心跳”波动,瞬间被这股混乱的意念频率强行扰乱!
噗!噗!噗!
金属球剧烈地震动起来!光滑的表面如同沸腾的水面,不断鼓起一个个微小的气泡又瞬间破裂!一股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波动从球体内部爆发出来!
成功了!钥匙的“心律”被强行扰乱!
几乎在同一瞬间!
西山深处,黑水观地宫!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地宫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摇晃起来!穹顶碎石簌簌落下!
地宫最深处,那座浸泡在黑色活尸油中的巨大青铜巨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棺体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巨棺内部传出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沉闷声响瞬间变得混乱、急促、如同垂死挣扎的喘息!
噗嗤!噗嗤!
祭坛周围,几个正在主持某种仪式的幽冥教黑袍长老如遭重击,齐齐喷出大口黑血!他们惊骇欲绝地看着剧烈震动的巨棺!
“不——!!!谁?!谁敢干扰圣棺复苏?!”一声充满极致愤怒和惊惶的咆哮,从祭坛阴影深处传来,正是幽冥教主的声音!
凝香斋内堂。
“成了!”刘掌柜看着剧烈震动、表面光芒混乱闪烁的金属球,脸上刚露出一丝狂喜,随即就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不好!反噬!”他失声惊呼!
那枚被强行扰乱“心律”的金属球,内部混乱的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不再仅仅局限于自身震荡,而是化作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意志的冰冷冲击波,顺着那赤金光柱的连接,狠狠反噬向八卦盘和小草!
轰!!!
八卦盘发出一声悲鸣!盘面上的小草,那刚刚爆发完净化之力的赤红果实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致!果实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三片叶片上的焦黑痕迹迅速蔓延!小草传递过来的意念瞬间变成了“痛...碎了...要死...”的极致痛苦和虚弱!
噗——!
姜一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怀中的八卦盘光芒彻底熄灭,小草果实上的裂痕触目惊心,叶片如同燃尽的灰烬,再无一丝光泽。
而那枚金属球在爆发出最后的混乱冲击后,也瞬间沉寂下去,表面的光芒彻底消失,变得比之前更加死寂、冰冷。
“姜天师!” “盘兄!” 刘掌柜和陈科长目眦欲裂!
内堂一片狼藉。房东眉心的金红光点跳动得更加微弱,柱子胸口的气息也再次变得不稳。
“老东西!你满意了?!”涂山雪看着地上那个光芒消失的小瓷瓶(瓶中之物在刚才的能量冲击中似乎被消耗了),又看看昏迷的姜一和濒临破碎的八卦盘,气得浑身发抖,“盘兄和小草兄被你害死了!瓶子的东西也没了!情报我给你了!我的报酬呢?!”
刘掌柜看着一片惨状,脸色灰败。他低估了反噬的恐怖!盘兄和小草兄,恐怕真的...油尽灯枯了...
“报酬...”刘掌柜声音干涩,看着暴怒的涂山雪,又看看昏迷的姜一,一个极其大胆、近乎无耻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必须安抚住这只狐狸!现在唯一还有行动力的超自然存在就是她了!
他猛地冲到昏迷的姜一身边,飞快地从他贴身口袋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那是姜一用来记录各种“不正经”法术和客户信息的东西。刘掌柜毫不犹豫地撕下一张空白页。
“陈科长!朱砂!笔!快!”刘掌柜嘶吼。
陈科长虽然不明所以,但本能地将随身携带的朱砂盒和一支特制符笔递了过去。
刘掌柜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入朱砂,混合成粘稠的血砂。他抓起符笔,蘸满血砂,在那张空白纸页上,用尽毕生所学,以最快的速度,龙飞凤舞地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微弱法力波动的“符咒”图案!图案的核心,赫然是一个由古老篆文构成的“妖”字!
然后,他飞快地在“妖”字下方,用血砂写下几个大字——【妖怪事务登记许可证】!编号:【001】!法人代表:【涂山雪】!
写完,他猛地将这张还滴着血砂的“证件”拍在涂山雪面前!
“涂山雪!看好了!”刘掌柜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指着那张简陋的“证件”,“此乃老夫以精血为引,融合人道气运(陈科长的官方背景),画下的‘妖务登记令’!持此令,你便是阳间官方登记在册、受律法(特管局潜规则)承认的首席妖务代理人!可光明正大行走阳间,开堂设馆,享受供奉,不受阴司无常随意缉拿!此令...便是你此次行动的报酬!也是你涂山一族在阳间立足的...‘营业执照’!”
妖务登记令?官方承认的营业执照?!
涂山雪看着那张简陋、血腥、甚至法力波动都微弱得可怜的“证件”,整个人都懵了。这老东西...在搞笑吗?一张破纸就想打发她?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由古老篆文构成的“妖”字,以及下方“受律法承认”那几个字!她作为千年狐妖,能隐约感觉到,这看似荒诞的“证件”上,似乎真的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人道秩序”的认可气息!尤其是那个“妖”字符文,画得极其古老正统,并非胡编乱造!这老东西...好像真懂点门道?
“老东西...你...”涂山雪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
“拿着它!”刘掌柜将“证件”强硬地塞进涂山雪手中,声音带着蛊惑和威胁,“此令虽简陋,但开了先河!是阳间从未有过之物!它的价值,远超过那点‘养料’!有了它,你涂山氏便可在新时代占据先机!否则...”刘掌柜指了指地上的姜一和八卦盘,“盘兄和小草兄若真陨落,你觉得阴司会放过你这个‘帮凶’?幽冥教会放过你这个探查过他们老巢的?拿着它,你才有退路!”
涂山雪握着那张还带着血腥味的“营业执照”,看着一片狼藉的内堂,再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妩媚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瓶中之物没了,惹了一身骚,还被这老东西用一张破纸忽悠...但...
这张破纸,似乎...真的蕴含着一丝改变命运的可能?尤其是在这个灵气复苏、秩序重构的时代...
“哼!老东西!算你狠!”涂山雪咬牙切齿地将“营业执照”塞进怀里,身影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屋顶破洞中,只留下一句带着不甘的警告,“最好别骗我!否则...”
凝香斋内堂,再次陷入死寂。刘掌柜看着消失的狐妖,又看看昏迷的姜一和濒临破碎的八卦盘,身体晃了晃,一口逆血喷出,软软地瘫倒在地。
“刘掌柜!”陈科长连忙扶住他。
“没...没事...”刘掌柜喘息着,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枚彻底死寂的金属球,“频率...干扰...应该传过去了...那口‘心脏’...应该暂时‘停跳’了...我们...我们还有七天...”
七天,去修复破碎的盘兄和小草,去救活房东和柱子,去捣毁西山的巢穴...带着这张用符咒伪造的“营业执照”换来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