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渊”剑入手冰凉,剑身幽蓝的寒光在阳光下流淌,仿佛一泓被禁锢的秋水。剑柄处那两个古篆小字,入手微凸,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历史质感。与此同时,那块“星枢令”则散发着温润的气息,与剑的冰冷形成奇异的对比。
顾宴并非习武之人,但这柄长剑握在手中,却并无想象中的滞涩沉重,反而有种莫名的贴合感,仿佛剑柄的弧度天然契合他的掌形。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仿佛电流般的感觉,从剑柄处传来,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奇异地安抚了他因紧张而沸腾的血液,让他的心跳和呼吸在瞬间变得沉稳有力。
这剑……有古怪!
但此刻,无暇探究。
七八个穿着守祠人服饰、却目露凶光的追兵,已经从四面围拢上来,封死了所有退路。他们手中持有的不再是祠堂里可能见到的棍棒,而是清一色的消音手枪和军刺,动作干练迅捷,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斗人员,绝非普通守祠人!
“放下武器,交出东西,可以留你们全尸。”为首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声音沙哑,眼神如同毒蛇,死死盯着顾宴手中的“镇渊”剑和“星枢令”,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和忌惮。
他们果然是为了这两样东西而来!或许,也是为了那个银色箱子里的“母匙”!
“留全尸?”顾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林晚护在身后的同时,手腕微微一抖,“镇渊”剑发出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颤鸣,剑尖斜指地面,“那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他已动了!
并非仗剑直冲,而是身形诡异地一错,脚下步伐快如鬼魅,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侧面一名敌人率先射来的子弹!子弹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后面的老槐树上,木屑纷飞!
下一秒,顾宴的身影已经如同贴地滑行的猎豹,瞬间欺近左侧一名敌人!“镇渊”剑划出一道幽蓝的弧光,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极致的速度和精准!
“噗!”
那名敌人甚至没来得及调转枪口,持枪的手腕便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鲜血迸溅,手枪脱手飞出!他惨叫一声,捂住手腕踉跄后退。
顾宴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剑随身走,反手格开另一人刺来的军刺,剑锋顺势上撩,直取对方咽喉!那人骇然后仰,险险避开,颈侧却被剑气划开一道血口!
电光石火之间,顾宴已逼退两人,伤一人!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每一剑都简洁、高效、致命,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本能的杀伐之气!
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他从未系统学过剑术,充其量是少年时因兴趣接触过一些击剑皮毛,健身时练过基础格斗。可此刻,“镇渊”剑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引导着他的身体,做出最合理、最有效的攻防!
是剑的问题!这柄“镇渊”,绝非凡品!
“小心!那把剑有古怪!”阴鸷男人厉声喝道,眼中惊疑不定,“一起上!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剩余的五六人同时发动攻击!枪声(消音后沉闷的噗噗声)与刀刃破风声交织成网,从不同方向罩向顾宴!
顾宴压力陡增!他能感觉到“镇渊”剑传递来的那种奇异的引导感和力量感,但他的身体素质和实战经验终究是短板,面对如此密集的围攻,立刻左支右绌!
“铛!”一剑格开刺向肋下的军刺,却被另一侧射来的子弹擦过小腿,带起一溜血花!顾宴闷哼一声,身形微滞。
“顾宴!”林晚惊呼,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贸然上前只会成为累赘。她焦急万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忽然看到了那汪碧绿的“七星潭”!
潭水……老槐树……“7LZ3”……“镇渊”与“星枢令”可开“龙门”……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
“顾宴!往潭边退!”林晚大喊,同时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朝着追兵身后不远处的潭水奋力掷去!
“扑通!”石头落入潭中,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这突兀的举动,让围攻顾宴的敌人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分神瞥向潭水方向。
就是这瞬间的分神!
顾宴福至心灵,抓住机会,“镇渊”剑猛然爆发出更加清越的嗡鸣,幽蓝剑光暴涨!他不再纠缠,虚晃一招,逼开正面之敌,脚下发力,拉着林晚,疾速退向七星潭边!
“想跳水?做梦!”阴鸷男人冷笑,抬手就是一串点射,封锁了他们入水的路线。
然而,顾宴和林晚的目标,并非跳入潭中。
他们退到了潭边那棵巨大老槐树的树荫下,背靠着粗壮的树干。顾宴一手持剑戒备,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星枢令”!
令牌在阳光下,温润的光泽似乎与潭水的波光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呼应。
“龙门……龙门在哪里?!”顾宴目光急扫潭边和山崖,却看不到任何类似“门”的物体。
林晚也紧张地四处张望。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老槐树树干上,那个形似“7”字的焦黑疤痕下方——他们刚刚挖出长剑和令牌的地方。那里的泥土被挖开,露出了下方一块略显平整的、颜色与周围泥土不同的青黑色石板!
石板上,似乎有一些极浅的、被泥土覆盖的刻痕!
“下面!石板!”林晚急道。
顾宴低头,用剑尖迅速拨开石板上的浮土。果然,石板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如同锁孔般的凹槽图案,凹槽的轮廓,与“星枢令”的形状……似乎完全吻合!
难道……
顾宴毫不犹豫,将手中的“星枢令”,对准凹槽,用力按了下去!
令牌与凹槽严丝合缝!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灵魂的机括咬合声,从脚下传来!不是来自石板,而是来自……整个山谷的地底!
紧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面前那汪平静的七星潭,中心处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幽冥!
与此同时,碧绿的潭水颜色开始变化,从边缘开始,泛起一种奇异的、如同星辉般的银白色光芒,迅速向中心蔓延!整个水潭,在短短几秒钟内,变成了一面巨大而璀璨的、倒映着天空却又仿佛自成星河的“镜子”!
而镜面(水面)之下,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紧闭的、非金非石、上面刻满星辰与云纹的……门扉轮廓!
龙门!这就是“龙门”?!竟然隐藏在潭水之下!
“这……这是什么?!”追兵们也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愕地停下了脚步,忘记了攻击。
阴鸷男人眼中贪婪更甚,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传说中的沈家秘境……‘星枢龙门’?!竟然真的存在!快!阻止他们!抓住他们!打开那道门!”
他意识到,顾宴和林晚手中的剑和令,是开启这扇神秘大门的钥匙!门后,或许就是沈家真正的、连“归零”都梦寐以求的终极秘密!
追兵们再次怒吼着冲了上来!
此刻,顾宴手中的“镇渊”剑,仿佛感应到了“龙门”的气息,剑身剧烈震颤,发出高昂的、如同龙吟九天般的清啸!剑身上的幽蓝寒光冲天而起,甚至隐隐压过了潭水的星辉!
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从剑身中汹涌而出,顺着顾宴的手臂,席卷他的全身!
顾宴感到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无数陌生而又熟悉的碎片画面和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他的意识!
不是记忆,更像是……烙印在剑中的、属于无数代“镇渊”剑持剑者的战斗本能与经验!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之中,竟有幽蓝的剑光一闪而逝!
面对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敌人,顾宴不再退避,而是迎着枪口和刀锋,一步踏出!
“镇渊”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幽蓝雷霆!
剑光过处,血花绽放!
两名敌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被高速列车正面撞击,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剑之威,震慑全场!
剩余的追兵骇然止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如同战神附体般的顾宴。此时的顾宴,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站在那里,渊渟岳峙,手中长剑低垂,剑尖犹自滴血,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古老威严与凌厉杀气的压迫感!
“还有谁想试试?”顾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铿锵质感,响彻山谷。
无人敢应。
阴鸷男人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咬了咬牙,恨声道:“撤!”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架起受伤的同伴,迅速沿着来路撤退,消失在崖壁的通道之中。显然,顾宴此刻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和那柄诡异的“镇渊”剑,让他们意识到硬拼代价太大。
强敌暂退,山谷恢复寂静,只剩下漩涡流转的“星潭”和那扇水下若隐若现的“龙门”。
顾宴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磅礴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和眩晕,踉跄了一步,用剑拄地方才站稳。
“顾宴!你怎么样?”林晚连忙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腿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有点脱力。”顾宴喘着气,看着手中光华内敛、恢复平静的“镇渊”剑,心中充满了震撼和后怕。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不再是自己,而是被剑中某种古老的意志暂时支配了身体。
这柄剑,还有这所谓的“星枢龙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沈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
他看向潭水中那扇紧闭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龙门”。
“要……进去吗?”林晚也看着那神秘的门扉,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不确定。
里面,是生路,还是更大的危险?是沈家守护的终极秘密,还是另一个陷阱?
顾宴沉默片刻,从口袋中取出那个银色的小箱子,打开,看着里面父母的照片和那份染血的报告。
父亲林振东,一个普通的武师,为什么会知道沈家如此核心的机密?甚至留下了指向这里的线索?母亲沈清音,一个沈家叛逆出走的女儿,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所有的谜团,似乎都指向了这扇门后。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镇渊”剑和“星枢令”。
“进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无论里面是什么,我们都必须面对。”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星潭边。潭水形成的漩涡依旧在缓缓转动,星辉璀璨,那扇巨大的门扉轮廓清晰可见。
顾宴尝试着,将“星枢令”再次举起,对着水下那扇门的方向。
令牌上的星图仿佛活了过来,与潭水中的星辉遥相呼应。
紧闭的“龙门”,无声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水底洞穴,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仿佛由流动星光和混沌雾气构成的、深邃无垠的黑暗通道!
一股苍茫、古老、同时又带着难以言喻吸引力的气息,从通道深处扑面而来。
顾宴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两人携手,纵身一跃,投入了那片星辉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流转的光华和深邃的黑暗吞没。
在他们身后,星潭的水面缓缓恢复平静,漩涡消失,星辉内敛,那扇开启的“龙门”也无声地重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老槐树下,被挖开的泥土和几点尚未干涸的血迹,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山谷,重归寂静。
而在遥远的、沈家祠堂深处,那间已经被“守祠人”(真假难辨)控制的静室外,之前送来令牌的那个“知情人”,正透过一个极其隐秘的窥孔,看着墙壁上某块萤石板显示的、山谷中最后顾宴和林晚跃入星潭的画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难辨的弧度。
他(她)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种子已经种下……‘镇渊’已醒……‘归零’……你们的末日,从这一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