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巍峨的朱雀门外。
高大的城墙投下深沉的阴影,朱红色的宫门紧闭,彰显着皇权的森严与威仪。
逸长生带着沈落雁刚走到宫门前,脚步便微微一顿。
宫门旁,一位老者负手而立,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身着素色麻衣,身形清癯,须发皆白,面容古朴,眼神却温润如玉,深不见底。
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悠长,仿佛与这古老的城墙、浩荡的皇城之气融为一体,却又隐隐超脱其上。
正是被誉为中原第一人,散手八扑名震天下的“散人”宁道奇。
“宁散人,”逸长生脸上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率先开口,声音平淡,“看样子,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宁道奇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闪过,心中暗惊。
他奉诏而来,身份目的皆未表明,眼前这道人却似早已洞悉一切。
“敢问道长,”宁道奇微微稽首,声音平和舒缓,不带丝毫烟火气,“可是红尘卦堂之主,逸长生道长?”
“正是贫道。”逸长生坦然应道。
“唐皇陛下着老朽在此,略尽地主之谊,”宁道奇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专注,如同实质般落在逸长生身上,仿佛要将其看透。
“试试道长的……成色。”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逸长生闻言,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哦?其他皇朝试探,顶多派个顶级大宗师意思意思。你们唐皇倒好,直接请出了你这尊陆地神仙坐镇。看来,贫道在大唐的这点‘小动作’,很让陛下不喜啊?”
他言语随意,却直指李渊的小心思。
宁道奇神色不变,缓缓道。
“道长行事,已非惊异所能形容。选边站队,涉足太深,搅动风云,唐皇心中……自然有些许不喜。”
“不喜?”逸长生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怕不止是不喜,该是震怒了吧?贫道打破了你们辛苦维持的那点微妙的平衡?”
宁道奇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
“道长既知如此,那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之局,道长……打算如何向唐皇陛下交代?”
“交代?”逸长生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冰冷,如同万载寒潭,“有什么可交代的?”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动了!
没有惊天的气势爆发,没有骇人的罡风激荡。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仿佛只是一道残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
下一个刹那。
宁道奇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危机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后颈命门要害之处,已被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住。
指尖蕴含的力量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一切的意志。
仿佛只要那指尖微微一动,便能瞬间截断他全身的气机流转,捏碎他的生机!
冷汗,瞬间浸透了宁道奇的后背,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怎么可能?!
他可是踏入陆地神仙绝顶之境多年的人!
天下之大,能与他匹敌者屈指可数!
然而此刻,在这神秘道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境界修为、敏锐灵觉、深厚内力……
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连一丝一毫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差距,已非境界之差,而是天壤之别,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好了。”逸长生平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根致命的手指也随之收回,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指从未发生过。
“走吧,带我去见见唐皇。”
他如同驱散一只蝇虫般随意,仿佛刚才制住一位陆地神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道奇僵硬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气息恢复平和的年轻道人,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惊骇。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微微侧身。
“道长……请随老朽来。”
声音中再无半分试探,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知道,眼前这位,其层次,已非他所能揣度,而且较于其他皇朝出动的大宗师,自己这个陆地神仙绝顶,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李渊没有选择在庄严肃穆、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书房接见这位搅动风云的道人,反而是在繁花似锦、更显闲适却也更容易窥探人心的御花园设下了这场会面。
花香馥郁,彩蝶翩跹,但这看似平和的环境下,涌动着无形的暗流。
“贫道逸长生,参见陛下。”
逸长生微微稽首,姿态从容不迫,毫无觐见帝王的惶恐。
他一身朴素道袍,与这皇家园林的富丽堂皇形成鲜明对比,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仿佛他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李渊端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面前摆着精致的茶具,目光锐利如鹰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道人。
他脸上挂着帝王的威仪,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忌惮和审视。
“道长当真是好风采!朕本以为宁散人亲自相迎,总能让道长在宫门外驻足片刻,未曾想……道长竟如此轻易便到了朕这御花园。”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字字如重锤,敲打着无形的鼓面。
“宁散人惊才绝艳,修为通玄,自然是天下有数的陆地神仙。”
逸长生淡然一笑,仿佛在谈论天气,“贫道不过是占了点先机,侥幸窥得一丝空隙,不足挂齿。”
他轻描淡写地将制住宁道奇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语带过,更显其深不可测。
李渊眼神微凝,显然对这番“侥幸”之词嗤之以鼻,但他并未纠缠于此,直接切入主题。
“朕心中甚是疑惑。道长于诸国显露仙踪,行踪莫测。
在大明,道长立场鲜明,鼎力支持嫡长子朱标及其子朱雄英,维护其正统;
在大宋,击杀两位权相后,却是超然物外,对那‘烛影斧声’的皇权更迭未曾置喙半句。”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帝王威压弥漫开来。
“为何偏偏到了朕这大唐,道长却弃太子建成于不顾,独独青睐朕那……在朝堂根基尚显薄弱的二子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