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火苗在破屋门口和墙洞处跳跃着,如同黑暗中愤怒的眼睛,暂时逼退了狼群那幽绿贪婪的目光。灼热的气浪与屋外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分界,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狼群焦躁的低吼,以及苏家人粗重压抑的喘息。
“柴火!柴火快不够了!”王月娥看着迅速减少的柴堆,声音带着哭腔。没有火,他们瞬间就会被黑暗和狼吻吞噬。
赵氏死死盯着那摇曳的火光,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嘴里不住念叨:“不能灭!火不能灭啊!”
苏明远额头青筋暴起,他看向屋外黑暗中那道不断移动、引弓射箭的挺拔身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焦灼。阿木的箭矢也是有限的!
“嗷呜——!”一头体型格外硕大的头狼,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高昂的嗥叫。狼群骚动起来,几头壮硕的公狼开始顶着对火焰的本能恐惧,龇着森白獠牙,试探性地向前逼近,试图用爪子扒开燃烧的柴堆!
“它们要冲上来了!”苏青松握紧破柴刀,因为用力,指节泛白,受伤的腿微微颤抖。
苏秀秀和小草吓得闭上眼,将头埋进各自母亲的怀里。
就在这危急关头,苏晚晚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墙角那个之前用来和泥制盐、此刻空空如也的破陶盆上!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爹!用那个陶盆!装烧着的炭火和柴禾,扔出去!烫它们!”苏晚晚急促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
苏明远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这是要主动出击,用火攻扩大威慑范围!
“好!”苏明远没有犹豫,对苏明义吼道,“大哥!帮我!”
兄弟二人合力,用木棍迅速将灶坑里烧得最旺的几块炭火和带着火焰的柴禾扒拉进那个破陶盆里。陶盆边缘滚烫,几乎拿不住。
“让开!”苏明远低吼一声,用尽力气,将那一盆熊熊燃烧的火焰,朝着门口试探最凶的那几头狼猛地泼了出去!
“哗啦——!”
燃烧的炭火和柴禾如同天女散花,带着灼人的热浪,劈头盖脸地砸向狼群!
“嗷——!”“呜——!”
被炭火烫伤、被火焰燎到毛皮的恶狼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惊恐地向后跳窜,阵型瞬间大乱!火星在干燥的枯草和它们皮毛上溅开,引起一小片混乱。
有效!
然而,陶盆太小,泼出的火团有限,狼群只是暂时受惊,并未退却。那头狡诈的头狼躲在后面,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住破屋,似乎在寻找下一次机会。
柴火,真的不多了。火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苏晚晚心急如焚,她的目光再次飞快扫过屋内。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助燃?能产生更大威慑?
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屋角那个不起眼的、之前阿木娘送柴火时用来垫底防潮的、半朽破木板上!木板……酒精……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她记得空间里还有小半瓶白酒!
来不及多想了!
“爹!还有那块木板!劈开它!要碎木屑!越多越好!”苏晚晚一边喊,一边迅速冲到屋角,看似费力地去拖拽那块破木板,实则借着弯腰的瞬间,意识沉入空间,将那半瓶白酒紧紧攥在手心,用宽大的袖口遮掩住。
苏明远虽然不明白女儿要木屑何用,但此刻他对女儿的急智已有种盲目的信任。他抢过苏青松手里的破柴刀,和苏明义一起,对着那块破木板疯狂劈砍起来!木屑纷飞!
“晚晚,你要做什么?”李慧心看着女儿诡异的举动,担忧地问道。
苏晚晚没有回答,她抱着那一捧刚刚劈砍下来的、相对干燥的木屑,快步走到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背对着所有人,用身体挡住视线,迅速将袖中的白酒均匀地洒在木屑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离得最近的苏青松嗅到了那股奇特的气味,惊疑地看向苏晚晚。
“是之前捡到的、不知道谁丢的半壶烈酒!或许有用!”苏晚晚飞快地解释了一句,不容置疑地将那捧浸透了酒精的木屑,猛地撒向即将熄灭的炭火和门口所剩无几的燃烧柴禾上!
“轰——!”
一团炽烈的火焰猛地爆燃开来!火舌窜起半人高,热度逼人,远比之前的柴火燃烧得更旺、更猛烈!甚至将门口积雪都融化了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爆燃,不仅让苏家人吓了一跳,更让外面伺机而动的狼群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动物对异常猛烈火焰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嗷——!”那头一直冷静观察的头狼,也被这陡然暴涨的火焰惊得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
屋外的阿木眼神一凝,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咻”地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去,目标直指那头隐在狼群后方的头狼!
“噗嗤!”
这一箭又狠又准,虽然头狼敏捷地躲开了要害,但箭矢依旧深深扎入了它的前肩胛!剧痛让它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
头狼受伤,狼群顿时失去了主心骨,加上对那异常猛烈火焰的恐惧,残余的几头狼再也顾不上猎物,发出几声不甘的呜咽,夹着尾巴,慌乱地掉头,窜入了漆黑的荒原之中,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破屋周围,只剩下跳跃的火焰、几具狼尸,以及劫后余生、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的苏家众人。
狼群……退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交织。
阿木收起弓,从黑暗中稳步走来。他的皮袄上沾了些许狼血和尘土,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沉静。他先是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狼尸和惊魂未定的苏家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火堆旁、脸色同样苍白却站得笔直的苏晚晚身上。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刚才那陡然爆燃的火焰……还有那隐约熟悉的、奇特的气味……
苏晚晚感受到他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避开了他的审视。她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只能强作镇定。
苏明远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阿木面前,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充满真诚:“阿木兄弟!今夜……多谢救命之恩!苏家上下,没齿难忘!”
阿木收回目光,看向苏明远,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淡:“举手之劳。”他顿了顿,补充道,“狼尸,你们处理。皮子硝好,能御寒。肉……尽快吃掉,免得再引来东西。”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自家院子走去,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苏家众人看着阿木离开,又看看地上那几具庞大的狼尸,心中百感交集。恐惧、后怕、庆幸,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今夜,若非阿木神兵天降,若非晚晚急中生智……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