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归来的波澜尚未完全平息,寒石村便迎来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夜晚。
连日来的平静,让苏家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破屋里,劳累了一天的男丁们鼾声沉重,女眷们也蜷缩在干草堆里沉沉睡去。苏晚晚躺在母亲身边,却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心口有些发闷,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寒风穿过破屋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突然——
“嗷呜——!”
一声凄厉悠长的狼嚎,如同冰冷的锥子,猛地刺破了夜的宁静,从村外不远处的荒原传来。
破屋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声狼嚎惊得瞬间坐起,心脏狂跳!
“狼!是狼!”赵氏第一个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她死死抓住身边的苏秀秀,母女俩抖成一团。
“闭嘴!”苏明远低吼一声,脸色凝重至极,他侧耳倾听,只觉得那狼嚎声似乎不止一处,隐隐有从四面八方合围之势!
“爹……娘……我怕……”小草吓得钻进王氏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李慧心紧紧搂住苏晚晚,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苏明义和苏青松已经抓起了身边的木棍和那柄破柴刀,紧张地望向没有门板的漆黑门口。
奶奶周氏搂着被惊醒、剧烈咳嗽的苏老爷子,老泪纵横,喃喃念佛。
“嗷呜——!”“嗷呜——!”
狼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仿佛就在村子外围徘徊!甚至能隐约听到利爪刨抓冻土的沙沙声和野兽粗重的喘息声!
“它们……它们是不是要进村了?”苏秀秀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办?怎么办啊?它们会吃了我们的!”赵氏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破屋里蔓延。他们这些刚从相对安全的京城流放至此的人,何曾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的野兽威胁?
就在这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狼嚎声和窸窣声,似乎……正在朝着他们这处位于村尾、最偏僻的破屋方向聚集!
“它们……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王月娥声音发颤,这个认知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苏晚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为什么是苏家?是因为这里最偏僻,防御最弱?还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她猛地想起昨天阿木带回来的那些新鲜猎物!血腥味!
“是血腥味!”苏晚晚压低声音,急促地对父亲说,“爹,可能是阿木带回来的猎物味道,把狼群引过来了!”
苏明远瞬间明白了,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堵门!快找东西把门口堵住!”苏明远当机立断,指挥着苏明义和苏青松,将屋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破桌子、草堆、甚至那沉重的担架,都往门口堆去。
然而,破屋没有门,这些东西也只能勉强遮挡,根本经不住狼群的冲击!
“嗷——!”一声充满威胁性的低沉嘶吼,仿佛就在门外响起!一双绿油油、充满饥饿和残忍的眼睛,在门口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啊——!”赵氏和苏秀秀吓得抱头尖叫。
连最镇定的苏青松,握着柴刀的手也沁出了冷汗。苏明义将王氏和小草死死护在身后。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苏家众人淹没。他们手无寸铁(除了那柄破柴刀),身处绝地,如何能与凶残的狼群抗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利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从侧面破空而来!
“噗嗤!”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狼类痛苦的哀嚎!
众人惊骇地望去,只见一只试图从侧面坍塌的墙洞钻进来的灰狼,被一支羽箭精准地贯穿了脖颈,钉死在地上,四肢还在无助地抽搐!
是阿木!
月光下,阿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家破屋的侧后方。他手持硬弓,眼神冰冷如霜,如同暗夜中的守护神。他并没有看苏家众人,而是搭箭、拉弓,动作行云流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狼影。
“点起火!狼怕火!”阿木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惊醒了慌乱中的苏明远!
“火!对!快生火!”苏明远立刻吼道。
苏晚晚反应最快,她冲到灶坑边,幸好里面还有未完全熄灭的炭火。她抓起一把干燥的引火草,用力吹着,火星明灭,却迟迟难以燃起。她的手因为紧张和寒冷而颤抖。
屋外,狼群似乎被阿木那一箭激怒,又或许是闻到屋内活人的气息,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低沉的咆哮声此起彼伏,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多!
“快点火啊!”赵氏看着那迟迟不燃的火星,绝望地哭喊。
苏青松一咬牙,脱下自己破烂的外衫,就要用最后的力气去引火。
就在这时,苏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背对着众人,借着身体的掩护,意识沉入空间,迅速取出了那半瓶之前用来给爷爷退烧擦身、还剩一点的高度白酒!她将酒液猛地泼洒在引火草和几根干燥的细柴上!
“嗤啦!”
几乎是同时,火星终于引燃了浸透酒精的引火草,一团明亮的火焰猛地窜起!
“火!火燃起来了!”苏晚晚大喊。
苏明远和苏明义立刻将燃起的柴火堆到门口和墙洞处,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散发出光和热,暂时逼退了试图靠近的狼群。
阿木在外围不断放箭,箭无虚发,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向试图突破火线或者从其他方向偷袭的恶狼。他的身影在火光和黑暗中交错,如同最敏捷的猎豹。
有了火光的威慑和阿木的远程支援,苏家众人终于稳住了一些阵脚。男丁们拿起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守在火堆后方,女眷们则不断将能找到的柴草添进火堆。
狼群围绕着破屋,发出不甘的咆哮,绿油油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但它们显然对火焰和阿木的利箭十分忌惮,一时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惊魂一刻,暂时过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危机远未解除。狼群并未退去,而他们的柴火和阿木的箭矢,都是有限的。
这个漫长的冬夜,注定要在恐惧、寒冷与死亡的威胁中,艰难地煎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