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鸦雀无声,屯兵们面对抽刀在手的卫军士卒这次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弱,女子愿意冒险过江的,都站到左边去!”侯晖用刀鞘指着屯兵发号施令。
众人沉默了半晌,终于一名女子扶着一个白发老人缓缓走出了人群站到了左边的空地上。
随后,更多的老弱和女子走出人群在空地上聚集。
期间也有几个中年人试图混在里边,但很快便被看守的卫军独立拎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顿暴打,至此便无人在敢冒险。
最后,一百六十名老弱中,只有三十人留了下来,其他的一百三十人全都要求回去。
“槐儿,你也跟着过江吧,天马上就亮了......”冯林偷偷的对身边的孙槐道。
“我不!”孙槐摇了摇头。
她看向冯林低声道:“勤儿已经入了学院,我也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
“当年张悦战死在峄阳山,如今你如果也在下蔡出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默默的伸出手拉住了冯林的手。
“我便在这里陪你,要是一起死,没什么了不起的。”
冯林鼻子一酸,双目发红,差点流下来泪来。
“我知道了,到时候你便跟着我,毕竟我打过仗!”冯林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住了刀把。
身旁的王麦和马胡子都看到了这一幕,王麦长叹一声望向黑漆漆的江面,他想起了自己的柳儿和两个孩子。正如那位赠他戟谱的大哥所说,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是件多么难得之事。
马胡子却嘿嘿笑道:“男人就不能粘上女人,一粘上就会变的婆婆妈妈起来,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如今长吁短叹的,和娘们儿有啥区别。”
王麦瞪了一眼马胡子道:“你和四丫头偷偷在晒谷场亲热,我可是看到了,现在在这里说风凉话......”
冯林和孙槐听到王麦所说惊讶的回头看向马胡子。
马胡子却是满脸通红,立刻对王麦做求饶状。
“王麦,不!王大哥,这事你可千万别到处宣扬,让大家知道人家四丫头还怎么活!”
王麦却鄙夷道:“你小子,沾花惹草却不娶人家,不是个东西!”
马胡子无语,只能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他是江湖人出身,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在这乱世之中,他不想有任何的牵挂,也许这才是保护他人和自己的最好办法......
“冯林也有了归宿,打完这仗,我便离开柳树屯去投军,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坏了四丫头的名声......”马胡子低声道。
王麦眼神一凝,随即点了点头。
东方渐渐出现了一层鱼肚白,几艘小船上载满了老弱和女子,开始向南岸进发。
此时的能见度已经能隐约看到河中间,那里水流湍急,小船不时被起伏的巨浪淹没,然后再显现。
突然,一声轰鸣声响起,河边众人眼看着一根巨木撞在了一艘小船的侧舷,一片惨叫声响起,船上的三十多人瞬间落水。
冯林只觉得手中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低头才发现孙槐的脸色苍白,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自己的手掌。
那船上都是她的乡亲,很多甚至是她的邻居,一起生活多年。
张悦死后,这些人还照顾过她和张勤。
眼看着就这样被巨木撞翻落水生死不明,孙槐心如刀绞。
冯林本想说上几句安慰一下孙槐,但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岸上的众人看着水中挣扎的乡亲,脸上也是一脸凄然,他们现在无能为力自身难保。
“都别看了!”侯晖对着众人喊道。
岸上的屯兵都茫然的转过身看向侯晖。
“老天爷既然让你们阴差阳错的留在下蔡,那就是你们命!”侯晖继续道。
“可是,这命如何使用却在你们自己!”
“是想窝囊的死,还是轰轰烈烈的生,全凭自己的能耐!”
侯晖突然抽刀在手,对着屯兵道:“不听军令者斩!临阵退缩者斩!聚众哗变者斩!丢失阵地者斩!”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一个前程,就看今日!”
“杀!杀!杀!”
侯晖三声吼叫过后,附近的庐江卫士卒开始举刀应和。
“杀!杀!杀!”
随后,那些满脸茫然的屯兵也开始跟着高喊。而且声音越喊越大,后来居然盖过了卫军震天动地。
有些人喊声嘶力竭,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难听。还有些人一边浑身颤抖、一边涕泪横流,手中还在举着武器疯狂高呼。
本来三声杀,被叫了无数遍,众人用这种近似疯狂般的举动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侯晖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等到众人完全停止后才道:“屯兵的立刻进城驻守,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走动,运输的船队不会再回来了,大家断了回去的心思吧!”
“跟着我,服从命令,便有生路!”
“我是庐江卫第四曲军侯侯晖,你们现在都是第四曲的兄弟了,活着回去也算加入了一次卫军!”
“带进城去!”
几名队率上前开始分人,这些屯兵将被打散分到各个小队之中,由老兵带着进行作战。
侯晖回头看向孙槐道:“剩下的老弱和女子还有三十人,便由你......和冯林兄弟负责。”
侯晖突然看到孙槐的手紧紧握着旁边的冯林便突然改口。
“你们组建一个救护队,负责伤兵的治疗和运送!具体怎么做,合肥那边派了专业人士前来,你听她们的就行!”
冯林发现侯晖的眼神,立刻松开孙槐的手拱手道:“多谢侯大哥!”
侯晖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转向王麦和马胡子。
分出一百名屯兵归你二人指挥,你们两人做临时队率!
他又重点看了看身材高大的王麦道:“你小子这体格,居然不去报考摧城卫,可惜了!”
王麦脸上一红,他这体格是天生了,喝凉水都长个子。
这话一路上他已经听了不止一次了。
“大人,可否有长戟或者短戟,给我一支!这环手刀实在是太轻了,用起来不得劲......”王麦朗声问道。